意大利方面軍在1792、1793、1794和1795四年中的軍事活動紀要

一

對聯(lián)軍的第一次戰(zhàn)爭開始于1792年。指揮南線方面軍的孟德斯鳩將軍受命保衛(wèi)從日內(nèi)瓦到昂提布的全部邊界。戰(zhàn)事在9月開始。他從錫西埃附近自己的軍營出發(fā)推進到伊捷爾，進入巴羅要塞，在幾個星期之內(nèi)就占領(lǐng)了尚貝里和整個薩瓦。皮埃蒙特軍隊退到阿爾卑斯山以東。安瑟姆中將奉命指揮一個師（一萬人）防守瓦爾河——從阿爾讓提埃爾山口附近的土耳努軍營起到昂提布止。特律格海軍上將率領(lǐng)九艘戰(zhàn)艦（艦上有二千陸戰(zhàn)隊）巡弋在昂提布和摩納哥之間。瓦爾河是一條薄弱的防線。法國艦隊從后方威脅著它。這就使得都靈宮廷命令自己的軍隊在阿爾卑斯山脈沿海山坡的背面布置防線：右翼依靠瓦爾河及其支流，中段靠著蘭托斯卡，左翼依靠薩奧爾德若前面的羅依亞河。9月23日，安瑟姆將軍從法國海軍上將那里得悉，由于法國艦隊到達尼斯海面，已逼使敵人撤離該城。他得到這個消息并探明皮埃蒙特軍隊的初步動向以后，就率領(lǐng)四千人渡過瓦爾河，進占尼斯、蒙塔耳范要塞和維耳夫朗舍，均未遇到任何抵抗。該城最后兩座防御工事本來筑得很完善，并且配有優(yōu)秀的炮兵，但全未發(fā)揮作用，所有守軍全部被俘。安瑟姆涉水渡過瓦爾河，次日河水突漲，以致他待在尼斯有八九天和自己的部隊主力隔離。敵人卻沒有注意這種情況，或者不知道怎樣利用這種情況。安瑟姆把前衛(wèi)推進到斯卡廉后面通往都靈的公路上。艦隊開到屬于撒丁王國的一個港口——奧涅利亞。海軍上將叫港口要塞司令投降，但是，要塞司令卻把上將派去的軍使殺了。于是海軍陸戰(zhàn)隊登陸，占領(lǐng)了這個港口。安瑟姆將軍不能使部隊遵守軍紀，在尼斯人民控訴的種種違法亂紀的行為中，連他本人也有一份。他很快被召回國了。

1793年初，政府從意大利方面軍里分出一部分人，組成阿爾卑斯方面軍，同年2月15日，派比隆將軍擔任該方面軍總司令。在斯卡廉、索斯彼洛、蘭托斯卡等高地曾與敵人進行過幾次戰(zhàn)斗。雙方反復爭奪過這些地方，最后法軍終于牢固地占領(lǐng)了索斯彼洛高地。前衛(wèi)布置在索斯彼洛和勃列利奧兩地間的勃魯伊軍營中。4月11日，比隆占領(lǐng)了蘭托斯卡和到別耳韋迭爾一帶高地。他抓了許多俘虜，并繳獲一些大炮。不久他奉命被調(diào)去指揮旺代方面軍。接替他的是勃留納將軍。部隊得到援兵以后，總計為三萬人。和普羅文斯省衛(wèi)戍部隊、兵站部隊及傷病員一起計算，總數(shù)達六萬八千人。敵人也因為補充了兵員和增加了精銳的奧地利師，實力大為增強。他們還構(gòu)筑了許多炮壘和工事以加強自己的陣地。敵軍右翼毗連尤帖爾陣地，正面布置在臘烏斯山口前面，左翼布置在薩奧爾德若前面，即布置在尼斯-都靈公路兩側(cè)的要塞工事前面。勃留納將軍完全有根據(jù)指望占領(lǐng)整個阿爾卑斯濱海地區(qū)，把敵軍驅(qū)出田德山口，在下雨期間把自己的部隊分駐在阿爾卑斯山頂。這樣做可使自己的陣地更加鞏固，而防衛(wèi)的兵力可以減少。這個計劃是很明智的，勃留納也有足夠的兵力去完成它，可是他缺少領(lǐng)導這種重要軍事行動的指揮能力。1793年6月8日，他轉(zhuǎn)入全線進攻。一切可以做的事，法軍都做到了；一切可以占領(lǐng)的陣地，法軍都占領(lǐng)了；可是敵人占據(jù)的富爾什和臘烏斯兩處陣地沒有拿下來。勃留納堅持不退，6月12日重新進攻。這次進攻給皮埃蒙特軍隊帶來了光榮，而給法軍精銳的擲彈兵招致死亡。皮埃蒙特軍隊的陣地被認為是不可攻克的。他們?nèi)岳^續(xù)構(gòu)筑工事加強陣地。8月，土倫保皇黨人叛變，共和國從意大利方面軍里面抽調(diào)了一部分軍隊去組織圍攻土倫的軍團。意大利方面軍的兵力雖然削弱了，可是它在10月間幾次擊退皮埃蒙特軍隊，粉碎了他們強渡瓦爾河，侵入普羅文斯的企圖。敵軍有四千兵力的一個師在日列特附近被杜戈梅所部擊潰，幾乎全被消滅，因而被迫退守原陣地。勃留納被誣告參加叛亂和庇護馬賽暴動，因而交付巴黎革命法庭審判，并且死在斷頭臺上。

收復土倫以后，1794年的頭兩個月，拿破侖從事修復地中海沿岸一帶的防御工事。他于3月份到達尼斯，接任這兒的炮兵總指揮。這里的總司令是杜莫比昂將軍。這位將軍是老擲彈兵大尉出身，在意大利方面軍供職時，于1792年和1793年歷次戰(zhàn)役中，得到上校軍銜并晉升為旅長和師長。他熟悉這兒所有的陣地，6月間在勃留納指揮下曾領(lǐng)導過一次出擊。這個人已經(jīng)六十歲了。性情爽直、非常勇敢、很有教養(yǎng)，可是患痛風病，不能起來，整年整月地躺在床上。他的參謀長是哥提葉將軍，管理處長是德伊索契。加列爾管財務(wù)和供應(yīng)，杜惹爾將軍任炮兵指揮官助理，加先迪上校任輜重庫主任，維阿利任工兵指揮官。馬卡爾、達列曼和馬塞納等幾位將軍分別指揮各個師或旅。司令部駐尼斯已兩年，這兒離前哨十法里，完全感覺不到戰(zhàn)爭的氣氛。

二

炮兵總指揮在3月份花了一部分時間來熟悉軍隊所占據(jù)的各個陣地，研究了1792年以來所進行的歷次戰(zhàn)役。他在馬卡爾將軍駐地勃魯伊待了幾天。他確信敵人的陣地很堅固，并認為6月8日和12日兩次使法軍大受損失的沖擊是莽撞行為。

在山地里到處是陣地，而陣地本身又非常堅固，對于這種陣地就不應(yīng)當強攻。山地戰(zhàn)的藝術(shù)在于或從敵人兩翼，或從敵人后方占領(lǐng)陣地，以迫使敵人或者不戰(zhàn)而退出自己的陣地，在稍后地方另建新陣地；或者前進并攻擊你們。山地戰(zhàn)是不利于進攻的。即使在攻擊戰(zhàn)中，作戰(zhàn)藝術(shù)也在于只進行防衛(wèi)，而逼使敵人采取進攻。

敵人的各個陣地彼此間聯(lián)系很好。右翼掩蔽妥善，左翼掩蔽不好。從左翼方面前進，地形上比較容易通過。于是拿破侖草擬了作戰(zhàn)計劃。按照他的計劃，軍隊可以不經(jīng)激戰(zhàn)而占領(lǐng)阿爾卑斯山脈的各主要山嶺，并迫使敵人放棄像臘烏斯和富爾什兩處那樣堅固的陣地。按照這個計劃，法軍應(yīng)當渡過羅依亞、涅爾維和塔德雅等河流，迂回敵軍左翼，占領(lǐng)塔納爾多山、六甲-巴爾邦山和塔納列洛山，并截斷通往薩奧爾德若的公路——敵軍在馬爾達丘陵后面的交通線。

奧涅利亞成了大批海盜船的窩巢。海盜船從那兒截斷尼斯通往熱那亞的交通線。這對我軍危害很大，對饑饉成災的普羅文斯省的糧食供應(yīng)危害更大。計劃中的軍事行動可以附帶解決這個任務(wù)。因為當我軍爬登蒙特-格蘭德山后，就可以控制塔納羅河的發(fā)源地和整個奧涅利亞盆地。而奧涅利亞城和奧爾梅阿、加列西奧及洛亞諾等地也將落入法軍的手中。這樣一來，這個作戰(zhàn)計劃就可以一舉而獲得三個顯著的效果：（1）沿阿爾卑斯山脈主脊構(gòu)筑天然陣地，以作為尼斯地區(qū)的防線；（2）把右翼推進到一個多山的地點，那兒山嶺雖不很高，卻可以提供極大的便利；（3）可以掩護熱那亞共和國的里維埃臘地區(qū)，消滅海盜窩巢，使大商業(yè)中心熱那亞和馬賽與軍隊間的交通不再受阻礙。不必害怕敵軍乘法軍推進右翼而分散兵力的機會轉(zhuǎn)入進攻。在山地里，這種進攻只在法軍坐失時機而不給敵人以決定性打擊的場合才有危險。因為在法軍走過幾站路程，繞過敵人，并出現(xiàn)在它的側(cè)翼的時候，敵人已沒有時間展開進攻了。在山地戰(zhàn)中，迫使敵人離開自己的陣地出來攻擊你們，像我們已經(jīng)講過的，這就意味著用兵巧妙，適合這種戰(zhàn)爭的性質(zhì)。誠然，別奧列特、勃魯伊和彼魯斯等山口旁邊的陣地也許不及皮埃蒙特軍的陣地堅固，但事實表明它們也是非常堅固的。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并不能幫助皮埃蒙特軍隊。敵人即使強行通過這些陣地，也會被十分堅固的勃拉烏、卡斯提利恩和留切拉姆等山口陣地所阻遏。皮埃蒙特的士兵可能在法軍占領(lǐng)塔納爾多山和塔納列洛等陣地后立即決定攻擊這些陣地，可是這些陣地本身是堅固的。這兒又可以采用上述山地戰(zhàn)規(guī)則：逼使敵人進攻。何況所有留在勃魯伊軍營的法軍可以渡過羅依亞河和越過約夫山，前來援助受攻擊的軍隊。最后，對塔納羅河發(fā)源地及奧爾梅阿的軍事行動本身只是佯攻性質(zhì)，這種佯攻旨在阻止敵人進行冒險的山地戰(zhàn)，而迫使敵人回師平原，以掩護自己的首都。

拿破侖把這個計劃交付軍事會議審查，出席會議的有兩位人民代表——軍隊的政治委員杜莫比昂將軍和炮兵指揮官馬塞納將軍、維阿列將軍（工兵指揮官）、旅長劉斯卡、輕裝部隊軍官和最熟悉這些山地情況的山民。計劃起草人的聲望幫助會議避免冗長的討論。與會者都記得他在土倫的行動，所以計劃迅速獲得通過。

遇到一個政治性的困難問題。這就是當前需要經(jīng)過熱那亞共和國的領(lǐng)土。可是聯(lián)軍在六個月前業(yè)已這樣做過，那時有二千皮埃蒙特軍隊經(jīng)過熱那亞的領(lǐng)土，由奧涅利亞前往土倫。熱那亞當局本來只允許他們不攜帶武器一小隊一小隊地通過，可是，他們帶著武器并敲著戰(zhàn)鼓經(jīng)過那里?！袄固亍碧栄惭笈炇录椭鉀Q了這個問題。這艘軍艦停泊在熱那亞港里。1793年10月5日，有三艘英國軍艦和兩艘巡洋艦也到這個港口來停泊。一艘裝有七十四門大炮的英國軍艦停泊在“拉莫迭斯特”號旁邊。英艦上的老軍官有禮貌地請求法艦值班軍官移開一只舢板，因為它妨礙英艦活動。法國人樂意照辦了。半小時以后，英國艦長要求“拉莫迭斯特”號指揮官懸掛白旗，說什么他不知道什么三色旗。這時聯(lián)軍正占據(jù)著土倫。法國軍官這樣回答敵人的挑釁：只有榮譽叫我們怎樣辦，我們才怎樣辦。可是英國人已準備好三道小吊橋。他們把吊橋架到法艦上，展開沖擊并從甲板上和桅樓上進行猛烈射擊?！袄固亍碧柎瑔T未作一點準備。一部分人跳入水中，英國人駕舢板追擊他們；一些人陣亡；一些人負傷。熱那亞人憤怒到了極點。英國代表德勒依克備受群眾嘲罵、威嚇，好容易才避免了更大的麻煩。當時熱那亞元首是多利阿。上議院向法國道歉，但巡洋艦并未歸還。馬賽的人民代表們提議禁止熱那亞船只入口，他們期待國民議會對熱那亞宣戰(zhàn)?？墒欠▏⑻貏e是法國南部當時正苦于饑荒，需要熱那亞的船舶運送糧食供應(yīng)普羅文斯。國民議會把憤怒忍在心里，聲稱發(fā)生這一切原因都在于熱那亞弱小，法熱關(guān)系仍應(yīng)維持原樣。但這個共和國的獨立和中立地位已被破壞，至少這一點是肯定無疑了。

4月6日，法軍一萬四千人分成五旅，經(jīng)羅依亞河前進，占領(lǐng)文提米亞城堡。馬塞納指揮的一旅推進到塔納爾多山并占領(lǐng)了陣地。另一旅人渡過塔德雅河，占領(lǐng)蒙特-格蘭德陣地。其余三旅由拿破侖直接指揮向奧涅利亞推進，打敗了占據(jù)圣阿加特高地的奧國師團。法軍旅長勃留爾在這里陣亡。次日，法軍占領(lǐng)了奧涅利亞，在這兒繳獲了十二門大炮。奧涅利亞盆地及城市居民四散奔逃。還有十二門大炮是在圣薛維斯特山口附近繳獲的。皮埃蒙特軍隊原想把這些大炮運到奧爾梅阿去，碰著法軍第二旅由美察隆山口出擊，所以這些大炮仍舊落到法軍手里。法軍推進到龐特-迪-納瓦。奧軍殘部還駐在這兒。法軍向他們展開攻擊，把他們擊潰，又把他們從阿利奧爾趕到塔納羅河邊。奧爾梅阿要塞于同日投降。要塞里有四百名守軍，有儲備著幾千支步槍和二十門大炮的軍械庫，還有一個呢絨紡織工場。工場生產(chǎn)的呢絨衣料堆滿了倉庫，可以幫助部隊解決穿衣問題。次日（18日），法軍占領(lǐng)了加列西奧，修復了經(jīng)圣貝納爾多山和六甲-巴爾邦山連接洛亞諾的交通線。洛亞諾是海邊的一座小城市，屬撒丁王國。

在皮埃蒙特的軍隊里人心惶惶不安。敵人急忙退出阿爾卑斯山一切坡面，可是遲了一步，以致未能撤走自己的炮隊。馬塞納所部從塔納列洛插到薩奧爾德若的后方要沖上，截斷了公路，并截斷了敵人向馬爾達丘陵后面去的退路。薩奧爾德若敵人于4月29日投降。這座要塞本來可以較長時間地防守，因為它里面儲藏軍用物資頗多。5月8日，馬塞納經(jīng)阿爾甸特山口進到田德山口。同時馬卡爾將軍則從正面進攻。攻擊很成功。法軍占領(lǐng)了阿爾卑斯山脈所有沿海的主要山嶺。駐扎在奧爾梅阿前面的法軍右翼經(jīng)帖爾米尼山口與田德山口法軍連接，從田德山口直到阿爾讓提埃爾山口的整個阿爾卑斯山脈都被占領(lǐng)。而阿爾讓提埃爾山口則是阿爾卑斯方面軍最遠的哨所所在地。這個軍事計劃的完成俘虜了三四千敵軍，繳獲了六七十門大炮，占領(lǐng)了兩座要塞。此外還占領(lǐng)了整個阿爾卑斯山脈和亞平寧山脈的最重要的山前地帶。這樣一來，法軍就占領(lǐng)了大半個里維埃臘。雖說法軍右翼拉長十五法里，可是它的陣地更加鞏固了，守衛(wèi)它所需兵力也減少了。再也沒有什么能阻礙熱那亞和普羅文斯之間的沿海航行了。法軍所受損失不大。關(guān)于薩奧爾德若及其他等等陣地，人們講了那么多，又為它們流了那么多的血，現(xiàn)在終于攻克了。它們的攻克使拿破侖在這個方面軍里的聲譽更加提高了，社會輿論都希望派他當總司令。

三

山地炮兵狀況改善了。輜重隊長助理、炮兵修械廠軍官佛特里耶中校十分關(guān)心這方面的一切詳情細節(jié)。在尼斯軍械庫、在奧爾梅阿和薩奧爾德若兩座要塞里以及在敵人放棄的各個陣地上，都找到了發(fā)射三磅炮彈的皮埃蒙特大炮。這種炮輕到可以用騾子馱運。但是僅僅這種口徑的炮還不能滿足一切需要。在1768年科西嘉戰(zhàn)爭 ^[1] 中，制成了炮架滑道和雙轅，用以裝運發(fā)射四磅炮彈的大炮跟隨隊伍行進。這種裝置也適用于載運發(fā)射六磅炮彈和十二磅炮彈的大炮，以及載運六英寸的榴彈炮。同時適于騾背馱運的山地鍛鐵坊也發(fā)明了。在進攻奧涅利亞、奧爾梅阿和薩奧爾德若等地的戰(zhàn)役中，擁有二十四門大炮的炮兵輜重隊也隨軍進入山地。大炮是很有用的，就它對敵我雙方所起的精神作用說尤其如此。

皮埃蒙特軍隊分布在平原和崗巒起伏的阿爾卑斯山的山前地帶，一切供應(yīng)都很充足。它經(jīng)過休整，補充了兵員，并且由于新的奧地利部隊的到達，實力已日益加強。而法國軍隊則駐防在阿爾卑斯山脈各主要山嶺上，從勃朗峰到塔納羅河發(fā)源地，成一半圓形，幅度長達六十法里。由于饑餓和疾病，部隊死人甚多。交通運輸困難，食物少而昂貴。馬匹損失很大，軍隊的物資供應(yīng)情況不佳。高山的氣候和不良的飲水使許多士兵生病。三個月之中軍隊在醫(yī)院中所受的損失不小于大會戰(zhàn)時在戰(zhàn)場上所受的損失。比起進攻來，這種防守無論在財政方面或人力方面都不上算。除了這些不利情況以外，防守阿爾卑斯山還有當?shù)氐匦翁攸c所帶來的其他不利條件。軍隊分散，布防在這些高山上的各個部分不能互相支援，從右翼到左翼需要走二十天時間。而防守皮埃蒙特的敵軍則駐扎在極好的平原上，它可以在幾天之內(nèi)集中自己的兵力來攻擊它愿意攻擊的任何地方。社會保安委員會希望軍隊轉(zhuǎn)守為攻。為此，拿破侖和阿爾卑斯方面軍的軍官在科耳馬爾舉行了會議，可是意見不一致。應(yīng)當首先把兩個方面軍劃歸一個總司令指揮。

9月，一個奧地利師團在博爾米達河附近集中。他們的倉庫建在迭戈。一個英國師團必將在瓦多登陸。這兩支部隊聯(lián)合以后的首要任務(wù)就是占據(jù)薩沃納，并迫使已被斷絕海陸交通的熱那亞共和國對法宣戰(zhàn)。瓦多港代替奧涅利亞港，成為英國巡洋艦和海盜們的避難所。他們破壞了熱那亞和馬賽間的貿(mào)易來往。炮兵指揮官建議拿下蒙特諾特、瓦多和圣則阿科莫等陣地。這樣一來，法軍右翼就可以出現(xiàn)在熱那亞大門前。于是，總司令杜莫比昂就統(tǒng)率三個師（一萬八千人）并帶二十門山炮往那些地方進發(fā)。

拿破侖率領(lǐng)一部分軍隊經(jīng)巴爾迪涅托山口，沿博爾米達河岸公路深入蒙費拉特。10月4日，他的軍隊登上比斯特羅高地，并于5日開進平原。他指望從此猛攻奧軍后方，可是卻被敵軍發(fā)覺。敵軍開始退到卡伊羅和迭戈。法軍前衛(wèi)在切爾沃尼將軍率領(lǐng)下猛追不舍。10月5日晚上，炮聲一直不停，到夜里十點鐘時還可以聽到。奧軍逃往阿克維，丟下倉庫和被俘的人，損失了成千兵員。

杜莫比昂將軍沒有下達進攻意大利的命令，也沒有這種計劃。他的騎兵由于缺少飼料還留在羅納河。開始追擊敵軍后，他離戰(zhàn)線很遠，沒有把奧地利和撒丁全部兵力吸引到自己這一方面來。因此，他不得不聽從偵察隊的主意，經(jīng)蒙特諾特退回薩沃納，駐在瓦多高地上，而在薩沃納盆地保留一個哨所。

海岸上炮兵配置得很好，它能夠掩護停泊在這個停泊場里的法國艦隊。工程師們在瓦多高地上建筑了堅固的多面堡，它們通過圣則阿科莫、梅洛尼奧、瑟帖帕尼、巴爾迪涅托和圣貝納爾多等地的道路，與設(shè)在塔納羅高地上的陣地相連系。法軍右翼這樣延伸，雖然會削弱它的陣地，但也有幾個好處：（1）它使法軍可以控制整個西里維埃臘和全部海岸，破壞奧地利軍隊和撒丁軍隊的聯(lián)系，不讓他們和英國艦隊配合行動；（2）保障熱那亞和馬賽間的自由航行，因為法軍控制了沿岸一切港口，就可以構(gòu)筑炮壘保護船艦沿海航行；（3）在這種情況下，法軍就能支援熱那亞的贊成法國的人：如果敵人想進入熱那亞城，法軍就可以在這個城市的外圍先發(fā)制敵。這種軍事行動可以打亂敵人的軍事計劃，鞏固熱那亞的中立地位，在全意大利獲得響應(yīng)，并使敵人更加驚慌不安。這樣一來，法軍前哨就可以設(shè)在離熱那亞只有十法里的地方，而偵察隊和巡邏隊有時甚至可以進到只有三法里的地方。

秋末，拿破侖要求在瓦多到瓦爾河之間的海岸上構(gòu)筑幾座堅固的炮壘以保障熱那亞和尼斯間的航運。一月間，他在田德山口度過了一夜。第二天日出，他在那兒看到自己夢想已久的那種肥沃平原的壯麗景色。他不禁驚呼“Italiam！Italiam!” ^[2]

整個冬季，他幾次前往土倫和馬賽，檢查軍械庫和海岸炮壘。有一次他去馬賽，正碰上馬賽市民的情緒十分激昂。人民代表梅尼耶告訴他說，他擔心人民群眾沖進圣尼古拉和圣讓兩個要塞里的火藥庫和軍械庫。這兩個要塞是在革命時期被人民拆毀了的。根據(jù)這位人民代表的請求，拿破侖起草計劃，打算建筑有雉堞的城墻，以便從靠城的方面來掩護這些要塞。這個計劃送到巴黎，國民議會認為它是一個旨在恢復要塞，用來對付馬賽愛國分子的反革命計劃。國民議會特別決定把馬賽的炮兵指揮官召回巴黎。這時指揮官是玄尼上校。他到了巴黎，可是第一次訊問后就查明計劃不是他擬的。于是，到國民議會聽訊的命令改送給意大利方面軍的炮兵指揮官拿破侖。那時是恐怖時期，起訴就等于判決。為了消除嫌疑并撤銷這個決議，拿破侖費了許多力氣。他終于達到了目的，因為敵軍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動，一些人民代表寫信保他，認為他回到本方面軍是必要的。他們迫使羅訥河口省的代表們撤回自己的公訴。

四

1792年和1793年間，法國艦隊控制了地中海。占領(lǐng)奧涅利亞后，特律格海軍少將率領(lǐng)艦隊停泊在熱那亞港。他們在那兒停泊了很久，然后由拉杜?！ぬ亓芯S利海軍少將率領(lǐng)十艘主力艦前往那不勒斯港。港口司令出來迎接他，表示愿意讓六艘軍艦進港，并說明國王為了不破壞自己的中立地位，所以不能接納更多的軍艦。少將未經(jīng)許可就把整個艦隊開進港口，并在王宮窗前停泊下來。1792年12月16日，他打發(fā)別爾維耳先生上岸。別爾維耳穿著國民自衛(wèi)軍制服，由阿克湯騎士引見國王。他把少將的公函呈給國王。公函里面提出以下兩個要求：（1）國王應(yīng)當宣布中立；（2）他應(yīng)當宣布不承認他的駐君士坦丁堡公使所發(fā)出的照會的合法性，因為那個照會向土耳其政府承諾，不接受謝蒙維耳先生為法國駐那不勒斯大使。他達到了他所要求的一切。那不勒斯宮廷以這樣輕易地應(yīng)付了這次不愉快的訪問，引為大幸。

1793年1月，特律格海軍少將率領(lǐng)艦隊，從熱那亞駛到科西嘉島的阿雅克修港拋錨。那里有載著四千馬賽兵的運輸艦開來歸他指揮，還有二十三師師長保利也撥了二千常備兵歸他指揮。他率領(lǐng)這些部隊開往圣皮埃爾島 ^[3] 并占領(lǐng)了它；他留下衛(wèi)戍部隊守衛(wèi)要塞，又于2月12日把艦隊開到撒丁首都卡利阿利前面停泊。同日，凱撒上校率領(lǐng)八百水兵在三桅艦護送下，從博尼法喬出發(fā)，對撒丁北部進行反擊。關(guān)于這次征戰(zhàn)行動業(yè)已喧嚷六個月了，所以撒丁人對它作了充分準備。

撒丁人用射擊來回答特律格上將派去叫卡利阿利投降的軍使。他們用大炮進行轟擊。最后，當載運陸戰(zhàn)隊的護送艦從尼斯來到旗艦邊的時候，轟擊還在繼續(xù)中。陸戰(zhàn)隊是按著名的馬賽方陣 ^[4] 編成的，人數(shù)約二萬二千。他們立刻登陸。這時候，拉杜?！ぬ亓芯S利少將也帶著自己的十艘軍艦參加到艦隊里來。一切都令人相信這個仗將大獲全勝，可是竟沒有一點辦法可以預先防止馬賽軍吃敗仗。他們白天拒絕沖擊敵方一個控制著城市的重要陣地，夜間這部分部隊又向另一部分開火；混亂達到極點，到處都聽到叛變的叫喊聲。卡札·勃楊卡將軍一再請求上將把部隊撤回艦上，法軍在不得已時終于退卻。艦隊利用轟炸獲得了頗為顯著的戰(zhàn)果，可是損失了戰(zhàn)艦“列奧帕爾德”號。這條戰(zhàn)艦因為前進得離敵人炮壘太近，以致擱淺在沙灘上。由于這次遠征失敗，特律格上將把他指揮的各部分軍隊調(diào)回意大利，堅守圣皮埃爾島這個極其重要的中途基地。由于對英國和西班牙宣戰(zhàn) ^[5] ，他奉令返回土倫。這樣一來，他就放棄了他遠征的第二個目的：為鞏固土法聯(lián)盟和影響俄國而進軍君士坦丁堡。馬賽部隊匆忙集結(jié)起來，歸雅各賓俱樂部領(lǐng)導。他們在自己所到的各個友好中立國家里，到處制造恐怖氣氛，搜尋貴族或教士，渴望流血和犯罪。艦隊里的每只艦上都補充了有經(jīng)驗的水兵，可是他們經(jīng)常集會，起草和簽署請愿書，因此每只軍艦上都充滿著可怕的無政府狀態(tài)。指揮陸戰(zhàn)隊的卡札·勃揚卡將軍是一個很勇敢的人，他在征服薩瓦的戰(zhàn)爭中戰(zhàn)功卓著，可是缺乏當總司令的經(jīng)驗，他的部隊素質(zhì)很差，而且又沒有參謀部。因此不能獲得勝利。這個人后來成為參議院的議員。

從1793年3月西班牙對法宣戰(zhàn)的時候起，英西聯(lián)合艦隊就控制了地中海，并在熱那亞和普羅文斯之間的海岸附近自由航行。土倫的叛亂消滅了法國的地中海艦隊。法軍收復這個城市時，這兒只剩下十八艘軍艦和一部分倉庫。西班牙艦隊因為對英國人不滿，開回本國港口去了。1794年，馬爾滕少將率領(lǐng)十艘軍艦離開土倫進入公海。因為被力量較強的英國艦隊追擊，所以停泊在茹安海灣。這里有炮兵指揮官領(lǐng)導修建的堅固炮壘，可以從陸上給以掩護。過了一些時候，少將利用順風把艦隊開回土倫。秋天，這個艦隊補充了土倫造船所制造的新艦只。

1795年初，英國海軍上將霍特荷姆統(tǒng)率十五艘軍艦（其中有四艘三層甲板的軍艦和兩艘那不勒斯軍艦）在科西嘉島和意大利之間巡弋。當時馬爾滕海軍少將率領(lǐng)一支由十六艘戰(zhàn)艦和一百艘運輸艦組成的艦隊停泊在土倫停泊場，艦上有陸戰(zhàn)隊一萬人。關(guān)于這支兵力的任務(wù)，在國民議會議員勒都納爾（拉芝什省的）到達以前，意見很分歧。勒都納爾握有特殊權(quán)力，他宣稱社會保安委員會的意圖是攻占羅馬，以便給經(jīng)常侮辱法國的教廷以懲罰，并為巴斯維爾之死報仇。巴斯維爾是法國駐羅馬教廷的外交代表，1792年曾像住在大學附近的法國藝術(shù)家那樣佩戴三色帽徽。許多住在羅馬的法國亡命者唆使當?shù)鼐用裣蛩翎叀?793年1月3日，一些無知之徒乘巴斯維爾閑逛時，拿石子投擲他的馬車。馬車夫繞道把巴斯維爾送回家里。暴徒們打破他家的大門，把他的下腹刺傷。他被拖到大街上游行示眾，身上僅穿一件襯衫，他的內(nèi)臟流了出來。最后，暴徒們把他放在禁閉室里的行軍床上，到第二天他就死了。

西班牙大使阿札拉企圖保護法國的藝術(shù)家們，自己也險遭不測。

這次兇殺事件激怒了整個法國。人們認為，只要法軍在臺伯河口登陸，進占羅馬（這兒有許多同情法國的人），為死者報仇的時刻就到來了。1795年2月，在土倫召開了軍事會議，討論執(zhí)行這個計劃的方法。拿破侖認為，這次進軍會使意大利方面軍冒風險、吃敗仗。如果一定要進軍的話，那就應(yīng)當同時占領(lǐng)阿爾仁塔洛山、奧爾比帖洛山和契維塔-韋基亞要塞，并讓軍隊在那兒登陸。但是，用一萬人來進行這次遠征，兵力是太單薄了。并且沒有騎兵也不能完成任務(wù)。艦隊上至少必須載運一千五百匹馬供獵騎兵或驃騎兵 ^[6] 用，此外，還要載運五百匹供炮兵用和參謀人員用的馬匹。這樣就必須大大地擴充護送艦隊。軍隊剛一登陸，就不得不和二萬五千到三萬的那不勒斯軍隊（其中包括五千優(yōu)秀騎兵）作戰(zhàn)。同時還不能不防備奧地利軍隊，后者會急忙從倫巴迪亞趕來。法軍不能指靠羅馬的同情者，因為這次遠征不能持久。為巴斯維爾報了仇和在城市里征收了軍稅以后，軍隊仍舊應(yīng)當上船。即使海軍控制了地中海，試圖拿一萬人從事這種遠征也是冒險的。沒有控制海面而進軍，軍隊就注定要遭到覆滅。所以，法國艦隊應(yīng)當首先單獨出動，擊潰英國艦隊，并把它趕出地中海。然后是護送艦隊出發(fā)。在陸戰(zhàn)隊登陸后，艦隊和運輸船應(yīng)開往那不勒斯，以威脅那兒的宮廷，迫使它把自己的兵力只用來保衛(wèi)自己的疆界。人民代表對拿破侖公然不贊成他的提議極為不滿，但其他的將軍們都附和拿破侖的意見，而船員們也認為，在公海上有敵艦巡航的時候，如果讓運輸艦開到公海上，那對整個艦隊來說都是很危險的。最后決定由馬爾滕少將率領(lǐng)艦隊單獨出海，去驅(qū)逐英國軍艦。

3月1日，他率領(lǐng)艦隊開航。艦隊抵達圣弗洛朗時，截獲了正從這個停泊場里開出來的英國一艘裝有七十四門大炮的軍艦“別爾維克”號。8日，英法兩艦隊在里窩那海峽相遇。勒都納爾遇見敵艦時，決心就動搖了，下令退卻。英國艦隊立即開始追擊。13日，英國艦隊在諾利角（屬熱那亞的里維埃臘區(qū)）海面上趕上法國艦隊。夜間，裝有七十四門大炮的軍艦“莫考萊”號和三層甲板艦“圣可洛特”號相繼脫離艦隊。次日天亮時，裝有七十四門大炮的軍艦“薩伊拉”號，由于和軍艦“維克土爾”號相碰，折斷了桅桿，以致駕駛失靈，只好由“圣西爾”號去拖它。這時候英法兩支艦隊數(shù)目相等，但實力不同。法國艦隊由十五艘減到十三艘，其中沒有一艘是三層甲板艦。英國艦隊由十三艘軍艦組成，其中有四艘是三層甲板艦。法國艦隊繼續(xù)退卻，但不能逃避戰(zhàn)斗：法艦“圣西爾”號和“薩伊拉”號與英國一艘三層甲板艦和兩艘裝有七十四門大炮的軍艦交戰(zhàn)?！皽碧?、“杜坎”號和“維克土爾”號也鏖戰(zhàn)竟日。其余法艦未參加交戰(zhàn)?！笆ノ鳡枴碧柡汀八_伊拉”號經(jīng)過頑強抵抗后被擊中。最后艦隊在伊耶爾群島拋錨?！笆タ陕逄亍碧柡汀澳既R”號仍舊駛到這兒歸隊?！八_伊拉”號在斯佩戚亞停泊場沉沒。英國的三層甲板艦“伊拉斯特里奧”號在戰(zhàn)后沉沒。這樣一來，雙方各損失兩艘軍艦。這是兩國之間在地中海戰(zhàn)爭中發(fā)生的第一次戰(zhàn)斗。應(yīng)當認為，如果法國艦隊在里窩那海峽就和敵艦交戰(zhàn)，那它是能夠保持它的軍旗的光榮的。

可是，這次事件對共和國還是非常有利的。如果法軍獲得勝利，英國艦隊退到直布羅陀，而我們的護航艦出了海，那么，這個考慮不周和沒有明確目標的遠征，只會得到更悲慘的結(jié)局。法軍進行了登陸而開往尼斯，在那兒待了兩個月，對于保衛(wèi)這個領(lǐng)地的邊界以防止奧國德文斯將軍的攻擊是很有益的。這次行動花費了幾百萬法郎，可是也獲得了重要的結(jié)果。托斯卡納 ^[7] 大公承認了共和國，并派卡列提伯爵赴巴黎充任駐法大使。國民議會在1795年3月14日接見了這位大使。威尼斯共和國拒絕參加聯(lián)軍而接受法國的外交代表，并任命有名望的克維利尼為駐法大使。這次任命是在3月14日公布的。熱那亞的地位由于堅守中立而得到加強。那不勒斯國王在英西艦隊剛剛控制地中海時就參加了聯(lián)軍，他在許多事情上幫助了土倫的防衛(wèi)工作。在1796年的戰(zhàn)爭中，這位國王也同羅馬教皇、撒丁國王、莫德納公爵和帕爾馬公爵一樣，在共和國的威力面前屈服了。

五

從熱月8日 ^[8] （1794年7月27日）起，法國南部即陷于群情激昂的緊張狀態(tài)中。馬賽的革命法庭把這個城市里的一切有名望的商人都送上斷頭臺。來自人民俱樂部的雅各賓黨人還在當權(quán)，他們?yōu)樯皆傈h的垮臺痛哭，并對當時實行的一些溫和法律表示憤恨。另一方面，分區(qū)派 ^[9] 雖然由于一些人逃亡以及由于受了各種損失而勢力削弱了，但它的余孽還在乘機蠢動，因為復仇的渴望在鼓動他們。土倫居民、所有軍械庫的工人和船艦上的船員都擁護雅各賓黨人，不滿意人民代表馬爾葉特和卡姆邦，指責他們是反動派。在這種情況下，一艘法國軍艦把一條被虜獲的西班牙船只帶回土倫，這條船上有二十個亡命分子，他們主要是沙勃利揚家族的成員。于是，軍械庫里和街頭上到處舉行激昂的集會，人群奔向監(jiān)獄，要求殺死那些不幸者。人民代表跑到軍械庫里，在聚集著大批行政官吏的大廳里以及在修配場的工人中間發(fā)表演說，答應(yīng)在二十四小時以內(nèi)把亡命分子交給非常委員會審判。可是，因為他們自己也受群眾懷疑，所以他們的話都被惡意曲解了。有人高聲大叫：“拿燈籠照照這些庇護亡命分子的人！”天差不多要黑了，大家開始點燈籠。喧鬧變得越來越可怕了，人群吵得更厲害。國民自衛(wèi)軍急忙趕來，也被群眾趕回去。這時候，炮兵指揮官拿破侖發(fā)現(xiàn)群情騷動的組織者當中有幾個炮手，他們在圍攻土倫時曾在他手下做過事。他走上講壇，炮手們號召群眾尊敬自己的將軍，保持安靜。他成功地起了良好的作用，把盲目的群眾的情緒安定下來。人民代表們安然無恙地離開了軍械庫?？墒墙值郎线€是極其混亂。在監(jiān)獄門口，衛(wèi)兵們已漸漸抵擋不住了。炮兵指揮官跑到那兒，把群眾的壓力遏止住了。他答應(yīng)第二天拂曉時將把這些亡命者交給法庭審訊。但是很難說明這件顯而易見的事，即這些亡命者的行為并不能按法律治罪，因為他們并沒有觸犯禁止返回祖國的禁令 ^[10] 。夜間，他吩咐把這些人裝到放彈藥的車廂里，以運輸炮隊的形式把他們送出城市。在伊耶爾停泊場準備了船只等候他們，于是把他們送上了船。這樣，這批亡命者就得救了。

土倫的動亂越來越激烈，到5月30日，群眾終于拿起武器，舉行起義。待在城里的人民代表有的被捕，有的逃跑，可是馬賽的人民代表卻占了上風，他們向土倫進軍。土倫人以三千兵力和兩門大炮迎擊他們。在科日高地發(fā)生戰(zhàn)斗，直到帕克托將軍率領(lǐng)主力到達以前，土倫人一直占上風。幾天之后，土倫屈服了。這些事件都發(fā)生在拿破侖離開普羅文斯一個月以后。

六

政府委員會擬定了應(yīng)當參加1795年戰(zhàn)爭的將官名單。自1792年末以來，在1793年和1794年間離開軍隊的大批軍官都重新回到軍隊供職，結(jié)果有許多炮兵將官無職可派。當時拿破侖二十五歲，他是軍官里面最年輕的一個。主管方面把他列在步兵將官名單內(nèi)，只附帶注明：遇有缺額時，他有權(quán)要求調(diào)到炮兵部隊。這樣，在克勒曼將軍剛剛受命來指揮意大利方面軍的時候，拿破侖就不得不離開那兒。拿破侖和這位將軍在馬賽會了面，他把這位將軍所希望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這位將軍，然后動身前往巴黎。到塞納河岸夏提榮后，他從自己的副官馬爾蒙大尉的父親那兒得悉牧月1日事變 ^[11] 。他決定在這兒等候幾天，以待首都恢復安寧。

抵達巴黎以后，拿破侖向社會保安委員會委員奧布里作了自我介紹，這位委員是負責就軍事干部情況向上提出報告的。拿破侖告訴他說，近兩年來，他在圍攻土倫以及在意大利方面軍中，都是指揮炮兵的，他還組織過地中海沿岸的防務(wù)；叫他放棄從少年時代就在其中服務(wù)的兵種，使他很難過。奧布里反對他的意見說，炮兵將官很多，他又最年輕；不過一旦有缺額就可以召他。但奧布里自己在半年前還是個炮兵大尉，自革命以來他從未打過仗，而他竟把自己登記為師長、炮兵監(jiān)察員。過了幾天，社會保安委員會命令拿破侖去旺代方面軍指揮一個步兵旅。他對這個任命的答復是呈請退職。然而，奧布里的行為也引起許多非難。被調(diào)任的軍官群集巴黎，其中有許多是出色人物，但多數(shù)沒有任何特長，而只是經(jīng)過雅各賓俱樂部提升出來的。不過，大家全都知道拿破侖的聲譽，而且一點也不因他請求退職而減色。他們在自己申訴書中和請愿書中，都稱拿破侖是不公道的受害者和奧布里偏見的犧牲者。

在拿破侖呈請退職后八天，當他還在等候社會保安委員會批示的時候，克勒曼所部被打敗，并喪失了圣則阿科莫附近陣地?？死章趫蟾胬飳懙溃骸叭绻荒芑鹚僭?，他甚至不得不放棄尼斯?！鄙鐣象@惶不安的情緒增長了。社會保安委員會召集駐意大利方面軍的代表們，要他們提供情報。所有代表一致提出拿破侖，稱他為最熟悉法軍陣地的行家，認為他才能出眾，能夠指明應(yīng)當著手做的事情。拿破侖奉命來到社會保安委員會，和西哀耶斯、杜利斯·龐帖庫蘭、勒都納兒及讓·德布利等舉行了一系列的會議。他起草的好些軍事命令全被社會保安委員會采納了。社會保安委員會發(fā)布專門命令，任命他為炮兵旅長，并特別委任他指導軍事行動，直至另有新的命令為止。他正是在這個職務(wù)上度過了兩三個月，一直到葡月13日。

七

1795年5月19日，克勒曼受命指揮意大利方面軍。當時意大利方面軍駐扎在上年10月卡伊羅戰(zhàn)役后拿破侖所設(shè)置的各個陣地上。這些陣地如下：左翼（五千人），從阿爾讓提埃爾山口延伸到薩比昂山口；正面八千人，在馬卡爾將軍指揮下駐在薩比昂山口、田德山口、別爾納爾山、塔納列洛；右翼駐在帖爾米尼山口、奧爾梅阿高地、圣貝納爾多山口、巴爾迪涅托山口、瑟帖帕尼山口、梅洛尼奧山口、圣則阿科莫山口、馬多納和瓦多等地。兵力共二萬五千人，分別由塞律里埃、拉加爾普和馬賽納三位師長指揮。

維也納宮廷對于卡伊羅戰(zhàn)役的結(jié)局，以及對法軍在1794年底所采取的作戰(zhàn)部署十分驚懼。法軍威脅著熱那亞，而熱那亞的淪陷則讓法軍有可能進入米蘭省。御前軍事會議決定，集中三萬奧軍由德文斯將軍統(tǒng)率，和皮埃蒙特軍隊協(xié)同對付1795年的戰(zhàn)事。英國艦隊沿薩沃納和瓦多間的海岸巡航以配合奧軍行動。奧軍司令部先移駐阿克維，再移駐迭戈，從那兒又推進到薩沃納高地（23日占領(lǐng)的），到達這個高地后就和英國艦隊取得了聯(lián)系。

德文斯將軍把自己的軍隊分成三個軍團，6月23日全部離開山地。右翼分五個縱隊，進攻從帖爾米尼山口到奧爾梅阿高地一線的法軍左翼；中路先分成三個大縱隊，后又分成許多較小的縱隊，進攻法軍從巴爾迪涅托到圣則阿科莫的全部陣地；左翼攻擊在瓦多附近的法軍右翼。25日和26日，到處都展開了激戰(zhàn)。除梅洛尼奧多面堡、斯皮納爾多山口和圣則阿科莫山崖以外，法軍保持了自己的陣地。敵軍占據(jù)梅洛尼奧多面堡后，對法軍正面造成威脅。這個陣地離靠海岸的菲納累僅兩法里。27日，克勒曼感覺到恢復這個陣地的全部重要性，下令反攻，可是遭到挫折。28日開始退卻，放棄圣則阿科莫、瓦多和菲納累等地，而另據(jù)守臨時陣地。7月7日，他接到社會保安委員會答復他6月24、25、26、27及28日先后幾個報告的指示以后，立即占領(lǐng)博爾格托陣地。

克勒曼是一個勇敢的軍人，非常有毅力，并有許多可貴的品質(zhì)，可是完全缺乏擔任總司令所必需的才能。在這次戰(zhàn)爭中，他盡犯錯誤。社會保安委員會給他提的意見如下：

“1794年軍隊沒有占領(lǐng)塔納羅高地以外的地方，而使自己的右翼沿著巴爾迪涅托、海洛尼奧和圣則阿科莫一帶延伸，只是為了阻止奧軍和英國艦隊建立聯(lián)系，為了在敵軍從海道或經(jīng)博克特山口進攻熱那亞時可以趕快增援這個城市。法軍占領(lǐng)瓦多不是作為防御陣地，而是作為進攻陣地，以便在敵人出現(xiàn)在里維埃臘時有較多的機會攻擊敵人。一俟奧軍向薩沃納進攻，法軍應(yīng)當立即發(fā)動戰(zhàn)斗以阻止敵人占據(jù)這個城市，并截斷它同熱那亞的交通線。法軍既然做不到這點，那么：（1）它就應(yīng)當退出瓦多，以便讓自己的右翼憑借圣則阿科莫據(jù)守；（2）25日戰(zhàn)斗以后，鑒于敵人已占據(jù)梅洛尼奧和圣則阿科莫山嶺，它就應(yīng)當利用拉加爾普將軍在右翼所取得的勝利，乘夜撤出瓦多，并利用拉加爾普的部隊加強攻擊圣則阿科莫和梅洛尼奧。這個攻擊可能獲致全勝；（3）在27日克勒曼決心攻擊梅洛尼奧的時候，還有時間延伸右翼，使右翼能利用它在26日攻擊敵軍左翼時所獲得的新優(yōu)勢參加進攻。這次進攻戰(zhàn)還能保證勝利?！?/p>

這些出自內(nèi)行之手的意見，使軍事參謀部大為驚奇，但他們很快就猜出：這些意見是誰主使保安委員會寫出來的。

在里維埃臘西部有三道防線可用以掩護尼斯領(lǐng)地，并截斷進入里維埃臘的通路。這三道防線右翼連接地中海，左翼銜接各主要山嶺。博爾格托防線為第一線，蒙特-格蘭德山為第二防線，塔

德雅河為第三防線。拿破侖在此以前早就偕同副旅長圣伊列爾（一個勇敢的優(yōu)秀軍官，身經(jīng)百戰(zhàn)，聲名卓著，后來升師長，犧牲在艾斯林根戰(zhàn)場上）考察過這些防線。博爾格托防線右翼接近海邊，位于博爾格托村附近（距洛亞諾一法里），終點為一塊高于洛亞諾盆地的丘陵地；而左翼則接近一座孤立的大山巖。馬塞納下令在這個大山巖上構(gòu)筑了一座多面堡，部隊里大家都稱它為“小直布羅陀”，以示紀念土倫的繆爾格拉夫炮臺。多面堡建在珊-迭-普列特爾對面，沿險峻的山地通到控制奧爾梅阿、洛亞諾和六甲-巴爾邦的高地。圣貝納爾多山和加列西奧都在這道防線外邊。誠然，這些地方是屬于敵人的，但是其中奧爾梅阿仍歸我軍防守。這道防線非常堅固，長達五六法里，差不多到處都是難于接近的。要進犯它只有通過蘇加列洛山道，那里有一座同名的堡壘是備戰(zhàn)用的。這兒是一個很好的戰(zhàn)區(qū)。在7月、8月和9月間，德文斯幾次想進攻這道防線，可是沒有一次敢于輕舉妄動。防線從蘇加列洛經(jīng)過阿羅左伊亞小河后面折轉(zhuǎn)到阿耳班加，萬一從蘇加列洛到博爾格托的防線有一部分被突破，那么，這里就是一座可以據(jù)守的陣地。

蒙特-格蘭德陣地靠著皮措和美察隆兩山口，在圣洛倫措后面和大海相連。這是一條比較差的防線，可是畢竟也很堅固。第三道防線右翼依靠塔德雅河口，中段依靠蒙特-謝波，左翼憑借蒙特-塔納爾多和阿爾甸特山口，并從這兒連接田德山口。這道防線不及博爾格托防線堅固，但比蒙特-格蘭德防線好。第一道防線掩護著奧涅利亞和從奧涅利亞到博爾格托的里維埃臘所有陣地。第二道防線掩護著奧涅利亞、奧爾梅阿和塔納羅盆地的一切出口。第三道防線掩護著從奧涅利亞到圣雷莫的里維埃臘西部各個部分。這道防線的特點是：它保衛(wèi)圣雷莫，必要時又可以放棄這個城市，而依靠奧斯皮塔累托，這樣就在奧斯皮塔累托和博爾迪格拉之間構(gòu)成了另一道同樣可靠的防線。敵人可能通過塔納羅盆地迂回第一道防線，在占據(jù)蒙特-阿利奧洛以后，就可能進犯蒙特-格蘭德和奧涅利亞。但奧爾梅阿和蒙特-阿利奧洛離這道防線很近，后備隊可以很快調(diào)來保衛(wèi)該線的陣地。同時敵軍也可能通過田德山口迂回這道防線，可是這樣就等于改換戰(zhàn)場。敵人不弄明白這點，就不可能作這么巨大的調(diào)動，而且就在那種情況下，敵軍在行進中也會遭受攻擊，它留在博爾格托防線前面的部隊也會被消滅。第二道防線，特別是第三道防線有一個優(yōu)越條件，就是不能沿塔納羅盆地迂回它們，困為盆地是在防線之外。這兩道防線銜接阿爾甸特山口，一直到田德山口。阿爾甸特山口和塔納爾多山口不僅有利于防衛(wèi)田德山口，而且即使田德山口被敵軍強行攻下，它們還一樣能夠截斷薩奧爾德若隘口前面通往尼斯的道路。所以，即使單從防衛(wèi)尼斯領(lǐng)地來看，塔德雅防線也是所有防線中最好的一道，因為它能使我軍在離坦達山口不遠的地方集中全部兵力，并保衛(wèi)這個山口。

八

政府認為，指揮意大利方面軍是克勒曼所不能勝任的，9月把他調(diào)任阿爾卑斯方面軍總司令，而任命舍烈爾將軍指揮意大利方面軍。他以前是東比利牛斯山方面軍的總司令。由于法國和西班牙已締結(jié)和約，那個方面軍已無存在的必要了。

舍烈爾帶了兩個精銳師來到意大利。奧軍也加強了。在1795年的戰(zhàn)爭中，奧軍辜負了宮廷的期望，可是畢竟也獲得了若干重要成就：它占據(jù)了圣則阿科莫陣地和瓦多陣地，截斷了熱那亞和法軍的聯(lián)系，而它本身則和英國艦隊建立了聯(lián)系。11月初，法軍以五個師團據(jù)守博爾格托全線。部隊配置情形是：塞律里埃將軍率一個師駐奧爾梅阿，馬塞納將軍和拉加爾普將軍指揮兩個師駐守蘇加列洛和卡斯帖耳-韋基奧，另外兩個師由奧熱羅將軍和索雷將軍率領(lǐng)駐在博爾格托附近。兵員共達三萬五六千人。奧軍大本營駐在菲納累，右翼由皮埃蒙特軍隊組成，駐加列西奧，中路由阿爾然托指揮，駐在六甲巴-爾邦，左翼全由奧軍編成，駐在洛亞諾前面，那兒建筑了許多多面堡以保衛(wèi)平原。奧軍共計四萬五千人。秋季的疾病使奧軍和皮埃蒙特軍蒙受頗大的損失。法軍處境困難。業(yè)已到來的秋天使法軍必須預備冬季營房。舍烈爾決心冒險打一仗，借以恢復和熱那亞的聯(lián)系，并且把敵人趕到山那邊去過冬。

11月21日晚上，馬塞納指揮自己一個師和拉加爾普一個師開始進攻。天亮時，他攻入敵人設(shè)在六甲-巴爾邦的核心陣地，打退敵人，然后跟蹤追擊，并在博爾米達把敵人擊潰，占領(lǐng)梅洛尼奧。天黑時他把前衛(wèi)布置在圣則阿科莫高地上。22日拂曉，塞律里埃師和敵軍右翼對射，并牽制住全部皮埃蒙特軍隊。奧熱羅將軍也經(jīng)過博爾格托開始進攻，他攻擊敵軍左翼并占領(lǐng)其全部陣地。當敵人看到馬塞納將軍占領(lǐng)圣則阿科莫高地時，就急忙退回菲納累并繼續(xù)退到薩沃納。塞律里埃將軍以自己的機動策略牽制住一倍于自己的敵軍。自己并未蒙受重大的損失。23日，他由于得到兩個旅的補充而增強了實力，24日他展開強大的攻勢，把皮埃蒙特軍隊擊退到切瓦的陣地。奧軍和撒丁軍隊受到極其巨大的損失。他們丟下了大部分大炮、倉庫和輜重車，并且有四千人被俘。這天法軍得到勝利的榮譽。奧軍放棄整個熱屬里維埃臘地區(qū)，逃回亞平寧山那一面的冬季宿營地。法軍各部也轉(zhuǎn)到冬季宿營地。交通線已暢通無阻。大本營仍遷回尼斯。1795年就這樣過去了。

[1] 科西嘉長期屬熱那亞共和國，1755年開始解放運動，趕走了熱那亞人，在本地人保里統(tǒng)治下成為獨立國家。1769年春，法國軍隊進攻保里的軍隊，掀起了科西嘉戰(zhàn)爭。結(jié)果保里失敗，科西嘉成了法國領(lǐng)土。——譯者

[2] “意大利！意大利！”——俄文版編者

[3] 法國海外屬地，在靠近北美洲的大西洋中，經(jīng)度西56°-57°，緯度北46°-47°，舊譯圣丕爾島?！g者

[4] 由十二到十四人組成的密集隊形?！g者

[5] 1793年2月1日，法國國民議會對英宣戰(zhàn)，3月7日對西宣戰(zhàn)，革命宣傳和軍事的征服威脅了各君主國的利益，它們組成龐大的聯(lián)軍來對付革命的法國。路易十六處死后，它們以此為借口發(fā)動戰(zhàn)爭，所以法國也對它們宣戰(zhàn)?！g者

[6] 原為貴族騎兵，以后在許多軍隊中為一種輕騎兵?！g者

[7] 在意大利中部?！g者

[8] 即羅伯斯比爾和他的擁護者被捕，雅各賓專政結(jié)束，熱月黨的反動開始的日子?！g者

[9] 反革命派別。——俄文版編者

[10] 1793年3月國民議會規(guī)定：亡命者終身褫奪公權(quán)，終身放逐，私逃回國者處以死刑?！g者

[11] 指巴黎東部和中部的勞動人民所掀起的起義運動。起義者在“面包和1793年憲法”的口號下，擁向國民議會大廳，殺死負責糧食供應(yīng)的議員費羅；但因缺乏領(lǐng)導骨干，起義被反動熱月黨人鎮(zhèn)壓下去?！g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