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最無法描述

白連春

大地無法描述：一片落葉也密布交錯的

季節(jié)和道路，一面向南的山坡，有多少

河流和鉆石在生長，有多少玫瑰在燃燒

歲月無法描述：塵土飛揚。黑暗中，草根

也在閃爍。風吹來吹去。海一會兒是城市

城市一會兒是沙漠。所有星球都和太陽一起轉

生活無法描述：細節(jié)和影子太多，聲音和顏色更多

村口的池塘，除了養(yǎng)育魚和鳥和樹，還養(yǎng)育云彩

浮萍，喝水的牛和洗衣的母親。

母親最無法描述：她有多蒼老就有多年輕，

她有多丑陋就有多美麗，她有多貧窮就有多富裕。

她的手和腳從來沒有停止過動，整個大地和

歲月和生活都跟著她動。我也跟著她動

為了挨她更近，我埋下了身體。已經(jīng)

很多次了，面對她開出的唯一的一朵

小白花，我終于學會了忍住淚水

只是手指還控制不住要戰(zhàn)抖

（原載《草堂》詩刊201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