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羊（四）

◎陳草庵

江山如畫，茅檐低廈，婦蠶繅婢織紅奴耕稼^①。務桑麻^②，捕魚蝦。漁樵見了無別話，三國鼎分牛繼馬^③。興，休羨他。亡，休羨他。

【注釋】

①蠶繅：養(yǎng)蠶與抽收繭絲?？椉t：紡織與縫紉刺繡。耕稼：耕田與播種谷物。②務：經(jīng)營。桑麻：農(nóng)作物的泛稱。③牛繼馬：晉朝司馬氏開國初，西柳谷出土一石，上有圖畫及“牛繼馬后”的讖語。后來恭王司馬覲的妃子與軍吏牛氏私通，生下的兒子便是日后東晉的第一代皇帝元帝司馬睿，果然暗中繼替了原先皇家的血統(tǒng)。這里借指歷史上王朝的更迭與嬗變。

【譯文】

山山水水如圖畫一般秀美，趁著美景蓋上幾間低矮的茅屋住下。妻子養(yǎng)蠶繅絲，婢女織布紡紗，長工耕田播種。一心從事農(nóng)活，有時也捕魚捉蝦。見了漁夫樵子只說些閑話，無非是晉代了三國，牛氏又頂了司馬。興，不羨慕它；亡，也不羨慕它。

【賞析】

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林。隱于林者大約不是做漁夫、樵夫就是做農(nóng)夫了。此散曲描寫的是隱于田園的生活。

作者細致地描寫了田園生活中的農(nóng)活。耕種織績，甚至于男女具體的分工，細細道來。而這一切是在風景如畫的背景中進行的，自然另有一番情趣。

“江山如畫，茅檐低廈，婦蠶繅婢織紅奴耕稼。務桑麻，捕魚蝦。”美麗的山河湖水，幾間茅屋，養(yǎng)蠶抽絲的婦女，紡織縫紉的婢女，遠處田野中辛勤勞作的家奴。這是作者腦海里時常出現(xiàn)的美好生活畫面，并不是很富足，卻呈現(xiàn)了一種閑適安定的田園生活面貌。

接著作者對這幅畫面開始加入另一種感情色彩，雖然仍舊是“務桑麻，捕魚蝦”，卻“漁樵見了無別話，三國鼎分牛繼馬。興，休羨他。亡，休羨他”。畫面依舊，不過畫面里的人談論的話題卻是“三國鼎分牛繼馬”，“牛繼馬”是一個讖語，這里指代歷史王朝更替的現(xiàn)象，王朝的興衰和這山野百姓沒什么關系，管他興衰如何！這是一種心酸、一種牢騷，作者借著此曲讓這種情感躍然紙上，似有入仕不成，出世無道的感慨！

全曲仿佛一幅田園耕織圖，遠山近景歷歷在目，眾人各司其職，每個角色在畫上的情態(tài)動作細致逼真，而作者的感情寄予于風景描寫當中。從這幅怡然自得的耕織圖和對如畫的風景的描繪中似乎可以感受到作者當時淡泊閑適的態(tài)度和愉悅的情懷。而關于漁樵言史的描寫，一方面反映當時元朝統(tǒng)治的現(xiàn)實，另一方面也從作者與隱士們對政治的冷漠態(tài)度反襯出當時人們悲憤無以訴告的痛苦。一方面是從外表上呈現(xiàn)的安寧康樂的生活畫面，另一方面是內(nèi)心的真實，兩相對照，作者的真實心情讀者不難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