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

東風又作無情計^⑴，艷粉嬌紅吹滿地^⑵。碧樓簾影不遮愁，還似去年今日意。誰知錯管春殘事，到處登臨曾費淚。此時金盞直須深^⑶，看盡落花能幾醉。

【譯文】

東風又立定殘酷無情的主張，把紅紅白白的花瓣吹滿地上。碧樓垂下了簾幕卻不能將愁意阻擋，同去年今天的情形一模一樣。只怪我錯管了殘春的閑賬，登山臨水白費了多少淚行。如今只能把滿斟的酒杯仰仗，到百花落盡還能大醉幾場？

【注釋】

⑴作……計：即作意、故意。

⑵艷粉嬌紅：形容花的艷麗嬌冶。

⑶金盞：精美的酒杯。直須：就要、就該。

【品賞】

這是一首憐花惜柳的傷春詞。起筆破空而來，直怨東風之無情。著一“又”字，是更怨東風無情并非偶爾，而是頻年如此。“艷粉”句具體繪寫東風無情所造成的慘象。先贊春花美好，筆端含情；而“吹滿地”三字，景象一變，滿目繁華轉瞬間化為烏有，令人驚心動魄。一句之中，自成對比，感情也起落頓挫，顯示出詞人筆法之妙。高樓重簾，遮不住紅銷香減，自然也就遮不住由此而生的愁緒?！罢凇弊窒碌妹睿瑢o形物有形化，說明愁緒無邊，任何事物、環(huán)境亦難隔阻。其中嵌入“還似”二字，又回應首句“又”字，申說花落春殘之景，年年目睹，年年愁生，因使傷春意緒更為濃烈，顯得越加凄婉。下片緊接上片“去年”之意，以轉作承。前文由怨東風而怨自己，這里由正面說愁轉為反筆寫愁。悟徹當初“錯管”，以致處處登臨，每每落淚。這種自怨自悔又自責的語態(tài)，更強化了詞的抒情力度，使人既深感詞人的多愁善感，又體味到他的黯然神傷。結拍二句，則對上兩句作自解自慰，痛飲美酒，恣賞落花，卻又嗟嘆人生能得幾回醉，貌似曠達自適的表象下，隱含了濃重的感傷，較之憐惜之情又深一層。至此，詞人沉摯而哀迫的情感，通過搖曳、頓挫的筆致，表現得更加傳神生動。

（費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