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個星期后,蔣臣真的回來了。因為全城的報紙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新聞。作為萬豪集團的接班人,他這一棒接得最早,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年輕有為。
對此,唐曉言鄙夷地說:“拼爹誰不會?。坑斜臼缕醋约貉?!”
那語氣就好像她不是在拼爹一樣。然后她就開始感慨,人比人真是氣死人。蔣臣一畢業(yè)就是大老板,可是我們呢?藍圖為了每個月3000塊的工資累得跟狗一樣,我寫的幾個破劇本賣都賣不出去,靠偶爾寫一些雜志短篇或者網(wǎng)文維持生活,白靜苒還在靠出賣色相過日子。
我打斷她,說:“白靜苒怎么就靠出賣色相過日子了?話不要亂說,人家讀的可是法律系,你再胡說八道,小心人家告你個身敗名裂?!?/p>
唐曉言說:“得了吧,你!她成績怎樣我不評價,但她花的那些錢怎么來的我還不知道嗎?那個姓趙的老板是我爸的朋友,比她整整大了一輪好嗎?嘖嘖,想當初蔣臣怎么追白靜苒她都不答應(yīng),現(xiàn)在呢?要是蔣臣知道他心愛的白蓮花跟一個離了婚、快禿頂?shù)拇笫逶谝黄?,你猜他會不會氣得去跳樓??/p>
“你別把人家想得那么壞,如果她圖的是錢,當初就應(yīng)該跟蔣臣在一起了。感情的事是很難說的?!蔽艺f。
唐曉言戳著我的腦門,恨鐵不成鋼地說:“蘇了了,你不袒護她會死???”
唐曉言跟我打賭蔣臣會不會約白靜苒出來,唐曉言賭“不約”,我賭“約”,可是我們都輸了。
誰也沒有想到蔣臣約的人會是我。
星期一的早晨,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手機就突然響了起來。
我從被子里鉆出來拿手機,接通電話后含含糊糊地問:“喂?”
對面蔣臣的聲音傳來:“了了,我是蔣臣。”
我于是徹底清醒了,握著手機陷入不知所措的茫然中。
該說什么?早安?好久不見?還是你是不是打錯了?
蔣臣說:“見一面好嗎?”
“好,時間、地點你定?!蔽宜坌殊斓貞?yīng)一聲,然后掛斷了電話,倒回床上繼續(xù)睡覺。
不一會兒,蔣臣就發(fā)來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我掙扎著醒過來,看一眼丟下的手機,起身下床。
下午五點的時候,我跟蔣臣在碧云軒見面。
五年不見,他已然從一個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俊朗的臉上少了年少時的輕狂,多了份沉穩(wěn)。
他身著黑色的西裝,深藍色的襯衣,金絲眼鏡下眼角狹長,微微上揚,形成漂亮的柳葉狀。
優(yōu)雅地入座后,他嘴角微揚,問:“了了,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我說:“不好,窮得快揭不開鍋了?!?/p>
“這么慘?”他輕笑,問,“藍圖和唐曉言在干嗎?”
我掰著手指頭開始數(shù):“藍圖在恒圖廣告公司上班,唐曉言在家啃老,白靜苒還在讀研。”說到這里,我抬頭看他,問,“你和白靜苒還有聯(lián)系嗎?你回來她知道嗎?”
他神情淡漠,道:“沒有,我跟她五年沒有聯(lián)系了?!?/p>
“是嗎?呵呵。”我瞇眼笑起來,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舉手叫服務(wù)員過來點餐。
他微笑著端起水杯喝一口,安靜地看我。
“聽說你現(xiàn)在在寫劇本?”他問。
“是呀?!蔽艺f。
他問:“還是一個人嗎?”
我嘴角扯了扯,漠然地笑起來,道:“是啊,你呢?”
“我也是?!彼f。
不一會兒,牛排上來了,他坐在我對面微微垂眸,安靜地切肉,輕聲說:“跟我講講這五年你們是怎么過的吧?!?/p>
蔣臣和我們這幫人從高一開始認識,那時候大家都是十六七歲,每天沒心沒肺地一起玩,一混就是三年。直到高三下學期何夕出事,蔣臣于是選擇了離開。
四年大學,我、唐曉言、藍圖、白靜苒始終沒有分開,當然,這期間我們也有吵鬧,也有打架,但是沒有誰像他這樣一走就是五年。
五年的時光要一下子說完有些艱巨。
我告訴他,白靜苒現(xiàn)在是研究生,我們四個中間她算是最有出息的一個,這真是出乎意料。藍圖成為知名設(shè)計師的助理,我還在四處投稿,我們這群人過得不好不壞。
沒有太差,也沒有太好,掙扎著,就這樣將就著走下去。
蔣臣聽得笑起來,我于是問他這五年在加拿大是怎么度過的。
他安靜地握著刀叉切肉,燈光下刀叉上的反光明晃晃的。
他說:“這五年來,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夢中我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候?!彼f著抬頭看我,微笑著說,“然后我就想你們了?!?/p>
聞言,我握著刀叉的手停下來,那些深藏的記憶如黑暗來臨,排山倒海地襲來。
我笑了笑,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說:“是嗎?”
然后低頭,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吃東西。
此后,我們再沒有說一句話。
吃完飯回家,唐曉言立即打了電話過來,問我跟萬豪的少東家共進晚餐感覺如何。
我嘆道:“腐敗的味道?!?/p>
唐曉言說:“我也想腐敗呢,可惜沒人找我。不過了了呀,為什么蔣臣回國,第一個找的是你,而不是白靜苒呢?”
“誰知道?”我說。
按照我和唐曉言的邏輯,蔣臣回國后第一個找的人應(yīng)該是白靜苒,可是他找的的的確確是我,這真是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