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前桌·本性·最后通牒

汪波濤是我的前桌，本來個子就高，晃晃蕩蕩的，你都老實坐著呀?？伤?！按他爸的話說，“沒長骨頭，東倒西歪沒個正形兒。”

可他天天坐我前面，波濤洶涌的，不想看也得看，愁死我了。我跟夏老師商量：“讓他到后面去吧，真懶得天天看他！”

夏老師說他近視眼，又不肯戴眼鏡?！八闱懊?，就算你幫助同學了吧?！边@都哪兒跟哪兒呀。

后來轉念一想，我不忍，早晚也得有別的同學忍，還是讓我一個人遭罪算了。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但是，最不能忍受的是汪波濤的自私。

在學校，他從來不認真學習，捅捅這個逗逗那個，像八爪魚似的，到處伸來伸去，騷擾別人?？梢换氐郊遥屯低档貙W，學到很晚很晚，四下里都黑燈瞎火了也不閉燈，他媽總抱怨他們家的電費太多。

——這可是他自己說的，他不說我們哪能知道呢。

你看看，說不清汪波濤到底是個什么人：一會兒啥心眼兒都沒有，話癆一個，不說話不如讓他死；一會兒又心眼兒多得要命，像蓮蓬，哪個心眼兒都是空的——沒一句實話。

不過，最命苦的還數汪波濤的同桌——盧森。

盧森是個老實人，不多言不多語，與汪波濤反差巨大。如果不主動跟他說話，可能一天也聽不到他的聲音，更別提“違法亂紀”那些事兒了。不過，“人怕急，馬怕騎”，老實人逼急了也有辦法回應。

那天下午沒主課，自然也沒老師跟堂，汪波濤就來了精神兒。

他吵吵嚷嚷地端著一頁草紙在讀，當著全班同學的面，他故意弄得有聲有色，看上去很得意、很有理的樣子。

我們聽了半天終于明白，那是盧森寫給汪波濤的“最后通牒”：“如果你再……我就……；如果你再……我就……”

汪波濤的意思是給盧森點兒難堪，但會說的不如會聽的，同學們都聽明白了：“這不明擺著是你的毛病嗎？”

還沒等他讀完那紙“檄文”，有的同學已經忍不住哧哧笑出聲來了。

這時，夏老師推開教室門，汪波濤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按了一下頭頂，立刻乖乖地坐到椅子上“風平波靜”，沒了剛才的囂張和忘形。

從那之后，盧森再沒正色看過汪波濤一眼——雖然從前也沒好眼色瞧過他，仿佛有魔法設置了阻隔——在盧森眼里，他已經沒同桌了，更沒一個叫汪波濤的搗蛋分子。

汪波濤呢，確實也老實了幾天，可終究管不住自己哼哼嘰嘰的那張碎嘴，依然我行我素。

唉，什么叫人的本性呢？大約這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