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 在意,不知不覺累積

不斷幸福 作者:木梵


五 在意,不知不覺累積

女生就是麻煩,不論多像男生的女生,到底也脫不了小家子氣。

馮隱竺的憤慨并沒有持續(xù)她想象的那么久,太多事情奪走她的注意力了,吳夜來很快成為一個歷史名詞,被她忘到腦后。

但是,很快,他又超越所有事,贏得了她的全部關(guān)注。

由于高三臨近高考,許多老隊員不能繼續(xù)參加比賽和訓(xùn)練,因此要補充一些隊員。以往的慣例是由高一新生中選拔,但是這次年級比賽吳夜來表現(xiàn)的太突出,所以籃球隊的教練找到他,希望他能加入校隊。據(jù)大個兒說,教練去他班上找了他好幾次,他都拒絕了。甚至后來董老師都出面做他的工作,他都沒同意。

陶大勇,也就是大個兒本對吳夜來有點惜英雄重英雄的意思,可這番三催四請遇挫之后都說:“校隊每周才訓(xùn)練一次,他又不是體育生,根本不需要天天泡在籃球館里面,能耽誤多少時間。比賽的時候,湊湊數(shù)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呢!”

說是這樣說,陶大勇和沈君飛還是在一天課間去找了吳夜來,但他只是說,沒有時間參加訓(xùn)練,怕遵守不了球隊的紀律,反而影響其他隊員。

這天晚自習(xí)放學(xué),他們兩個就推著車,跟隱竺你一句我一句的講這件事情。

“真沒見過這么傲的人,不,是狂,我覺得吳夜來就是一狂人。你們也別搭理他,估計他當自己絕世高手呢。不過一般絕世高手如果不能被招為己用,那么結(jié)局大致就是被滅掉,人間蒸發(fā)?!瘪T隱竺笑哈哈的說,她也是亂說一氣,想安慰郁悶的大個兒和飛人罷了。

正說話間,忽然后面有人說:“麻煩,借過?!甭曇衾淅涞?,穿透力卻很強,在嘈雜的車棚里,聽得特別清楚。

隱竺回頭一看,就是她剛剛提到的那個狂人——吳夜來。真是閑談莫論他人非,這不,讓人抓了個現(xiàn)形。

以吳夜來上次對她的態(tài)度推斷,馮隱竺覺得,他這次會更讓她下不來臺。因為他繃著的臉說明,他將剛剛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起碼是講她最后的那段高談闊論聽得七七八八。這時馮隱竺還并不知道,吳夜來基本上就是那一副表情,她只是做賊心虛。

但是,他說借過,就真的從他們中間通過,到了門口,騎上車就走了,干脆得很。

馮隱竺他們瞬間就沒電了。對于吳夜來的做法不贊成是不贊成,可背地里議論他,太不夠磊落。關(guān)鍵是人家聽到了,都大度的當沒聽到,與吳夜來相比,反而他們的行徑顯得更沒水準。

他們?nèi)齻€回家順路,一路上,都懶懶的騎車,誰也沒說話。到了隱竺家的路口,陶大勇才說:“這兄弟,有點兒意思?!彼麄€性直率,不喜歡太計較的人。今天的吳夜來,恰巧合了他的脾氣。也許是習(xí)慣了吳夜來的冷淡無禮,他根本沒考慮到人家連招呼都沒打的問題。

馮隱竺反駁他:“有意思?我可一點兒也沒看出來。我看他是沒那個美國時間跟咱們這種不相干的人計較呢!”她當然明白大個兒的意思,他這么說話,就是將對方當自己人了。

沈君飛也說:“反正是個怪人,不怎么好接近?!彼麕缀跛械臅r間都用來打球,朋友間的情誼都是在互動中建立,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打成一片,說話不用考慮輕重,誰也不會太在意。他很少遇到吳夜來這么冷的人,也沒覺得他聽到他們說他沒發(fā)作就是多難得的好品質(zhì)。

隱竺贊同的拍拍沈君飛的肩膀,“愛卿,此言深得我心,明日可睡到日上三竿,毋須早朝?!?/p>

話音未落,他們兩個都笑開了。這句話是有典故的。沈君飛是出了名的喜歡睡懶覺,早自習(xí)不到對他來說是正常的,一二節(jié)課出現(xiàn)對他而言已屬難得,經(jīng)常是趁間操的時候溜進來。有一次就被學(xué)生處的孫主任抓個正著,教訓(xùn)他的時候,一時將早讀說成了早朝,沈君飛當時就笑場了。孫主任罰他在樓門口站著,檢閱全校的隊伍進樓,好生的露了一下臉。后來,他再遲到想進校門的時候,都是要隱竺他們幫忙掩護,不敢再明目張膽了。

“你就鼓動他吧,我看他就差中午才來了?!碧沾笥乱膊辉敢饴犝n,但是他每天都早早到校,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看書。小說也好,漫畫也好,他自得其樂,不影響其他人。別以為他是什么乖孩子,他以前在外面惹事,氣得他爸爸把棍子不知道打折了多少根。后來,他被打傷住院,他媽媽急得暈倒了,他才肯老實的待在學(xué)校里。好在打球和打架差不多,一樣都那么痛快。

后來在學(xué)校里遇到吳夜來,隱竺多少有點不自在,仿佛是擔心他薄薄的唇里會再吐出什么刻薄的話。幼稚那兩個字讓她很是在意,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在意他的評價??伤冀K是不認識她一樣,從未多看過她一眼。

吳夜來終于是敵不過上下一心的壓力,加入了?;@球隊。他對籃球曾經(jīng)狂熱的喜愛過,可以為了打籃球廢寢忘食,可以在昏暗的路燈下投籃到深夜??僧斔麤Q定好好讀書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決心要戒掉籃球,戒掉他認為的一切阻礙他取得好成績的喜好和習(xí)慣。

這次的事情,他知道怪不得別人,誰讓自己一時技癢,一時沖動呢。越是不同意加入籃球隊,就越引人注目,顯得太過不近人情。加入就加入吧,訓(xùn)練的時間應(yīng)該可以在休息的時間中擠出來吧,打球也是一種休息。

吳夜來進入籃球隊后,很快被陶大勇引為知己。他打中鋒的位置,吳夜來是組織后衛(wèi),兩個人在場上配合的最多,漸漸也培養(yǎng)出點默契。二班、三班間操隊伍是挨在一起的,體育課也都是周四下午第二節(jié)。所以,陶大勇經(jīng)常趁這個時候和吳夜來聊兩句或者打會兒球。

隱竺冷眼看著,似乎他們之間的友誼,也只是大個兒剃頭的挑子一頭熱罷了。那個吳夜來為人狷介得很,打球出了一身的汗,他們照例是要去校里的小商店買飲料涼快一下的,可他從來就不去。有一次,大個兒提前買了幾瓶可樂放在一邊,大家下場后都隨便拿起來就喝了。只有吳夜來,大個兒遞給他,他都不接,簡單的擦擦汗就走了。用土話形容他,就是個掰,和誰都擰不到一起去。

偏偏陶大勇一點都不覺得,他甚至執(zhí)意邀請吳夜來和他們一起騎車回家。因為他們一次訓(xùn)練后一起走,發(fā)現(xiàn)吳夜來回家和他們也算是順路。從此之后,就要求隱竺和沈君飛和他一起等人。每次都不厭其煩的告訴吳夜來早上應(yīng)該把車停在哪里,方便他們放學(xué)一起取車走。

本來對隱竺來說,這也無所謂。反正三人行變成四人,也就自然的分成了兩組,一前一后。陶大勇和吳夜來騎在前面,沈君飛和她在后面,只是出發(fā)之前集合一下,路上都算不上是同行。

隱竺沒在意的小事,在別人那里就未必是小事了。吳夜來現(xiàn)在是董老師的得意門生了,這么穩(wěn)定的上名牌大學(xué)的好苗子被馮隱竺纏上了還了得!

他們一起走了不到一個月,董老師就注意到了,當然,她也迅速的采取措施,找吳夜來談話。

說來也巧,他們談話的時候,隱竺恰好經(jīng)過。董老師當時停下了說教,等隱竺走遠后才又繼續(xù)。

“這個女生原來是我們班的,我對她很了解。她和很多男生都來往,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會影響你的學(xué)習(xí)?!?/p>

吳夜來沒想到董老師找他竟然是為了這件事。他和陶大勇一起回家,也知道同行的有這個馮隱竺,但根本沒說過話。一方面,他不覺得有什么話可以聊,另外一方面,他對她的印象也并不好,他覺得女生就應(yīng)該靦腆、含蓄而溫婉,馮隱竺,恰恰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他沒想過拿她當男生那么相處,她明明就是女生,如果說性格像男生,那不是更不倫不類么?

“我和她不熟?!?/p>

“既然不熟,那就更沒必要每天都一起回家了。明明沒什么,有什么必要引起別人注意呢?”董老師覺得她對于思想政治工作很拿手,之前她先表揚了一下吳夜來的優(yōu)點,展望了一下他的高考前景,把他定位在重點院校里,然后才話題一轉(zhuǎn),引到他最近的表現(xiàn)上。她班里的很多早戀的苗頭都是用這種先揚后抑的手段被她扼殺在萌芽中,小孩子么,都還不定性。這個馮隱竺,分出去了還不消停,竟然又和自己班上的好學(xué)生聯(lián)系上了。

吳夜來知道,班主任既然這么說了,那么聽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否則的話,繼續(xù)談話,最終找家長都是難以避免的。既然和馮隱竺沒任何關(guān)系,那就不來往,也就行了。他對于董老師的誤解,覺得多少有點可笑,倒也沒覺得受人冤枉那么嚴重。

所以,那天晚上,他在車棚就直截了當?shù)暮吞沾笥抡f以后放學(xué)不一起走了。

“那你和誰走?。俊碧沾笥孪矚g熱鬧,他想當然的以為他是要和別人一起走。

“自己走?!眳且箒硐肓艘幌?,還是說了實話,這樣說總比每天找借口強。

“你對我們有意見?”陶大勇抓了下頭發(fā),問他。

“不是對你們有意見,是對我有意見?!彪[竺沒打開車子,只是倚在那里閑閑的說:“他被董老師盯上了。是吧?”后面的這句是問吳夜來的。

吳夜來點點頭,“董老師是有些誤會,我想還是別給大家找麻煩?!?/p>

陶大勇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沈君飛推出車子,“走吧,本來也不是一路?!彬T上車就走了。他平時是不怎么出聲,也不管事,但是,誰欺負隱竺也不行。孤立一個小女生,也虧得他們那些人說的出做得到。陶大勇也嘆了口氣,騎車追了上去,都是朋友,都要維護,但這件事吳夜來一副與他們劃清界限的態(tài)度,他也沒什么可說的了,人家就沒拿他們當過朋友。

“誰給你帶來麻煩,你就推開誰,你就這么解決問題?”隱竺還是靠在那里,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

“我不想被這些瑣事分去精力?!?/p>

“在你看來,同學(xué),朋友,那些對你的好意,都是瑣事,只要影響到你,隨時可以拋下,是吧?”

“有什么問題?”

“沒,什么問題也沒有。只是覺得你自私得可以,也令人討厭的可以?!?/p>

吳夜來皺皺眉,“我們似乎還沒熟到可以相互教訓(xùn)的程度?!?/p>

“我哪里敢教訓(xùn)你,你又有什么需要人教訓(xùn)的呢,您從頭到腳,從里到外,無不完美。”

“請好好說話,不要陰陽怪氣的。”

馮隱竺拿出車鑰匙,打開車,“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彪m說不想再說,可是還是挺來氣的。氣這個吳夜來一點兒也不把大個兒當朋友,更別提他們了。對這個人,雖然一開始就沒有什么特別好的印象,也沒想過結(jié)交,可這樣的局面,就像是被路人突然打了一巴掌,無妄之災(zāi),委屈里還有點惱怒。所以,還是忍不住念了一句,這個人,畢竟是差勁。

踩上車,要蹬開去,卻發(fā)現(xiàn)車一動不動?;剡^頭才發(fā)現(xiàn),吳夜來拉住她的車后架呢。

“干嘛,放開!”馮隱竺可不是裝腔作勢,她的行動甚至快于她的聲音,手已經(jīng)去推他了。

吳夜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拉住她,對于其他人的評價,說實話,他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他只堅持他認為對的事情,認準了就去做,心無旁騖,這才是他的習(xí)慣??墒?,這只手卻并沒有經(jīng)過他的同意,就拉住了隱竺的車。既然已經(jīng)拉住,就不能什么話都不說,這樣放開。

“你認為,像你們這樣一直混在一起,呼朋喚友,一團和氣,才是正確的是么?”

“什么是正確的,要看各人的想法吧?!彪[竺不欲多說,推著車向前走,大個兒他們一定在前面路口等她呢。

吳夜來放開手,推車走在她旁邊,“你也說要看各人的想法?!边@句話說出口,他就后悔了,不同就是不同,辯解是軟弱的表現(xiàn)。

“是,我知道了,是我們不該把朋友的帽子強扣給你?!彪[竺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種無意義的對話,當過他是朋友么?或許吧,總是見到這個人在眼前打轉(zhuǎn),往往又是很帥氣的打轉(zhuǎn),起碼這個人從外部看起來,還是華麗光鮮很養(yǎng)眼的。

隱竺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就是斬斷以后往來的可能的意思,干脆中又有很濃的賭氣的味道。從單純的為大個兒抱不平,擴大到了他們這個小團體。

吳夜來當然也嗅得出味道不對,女生就是麻煩,不論多像男生的女生,到底也脫不了小家子氣。只是不一起放學(xué)回家,至于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么。同大勇他們,球還是照打,即使有嫌隙,也會在訓(xùn)練比賽中消弭掉那種隔閡。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毫無顧忌的提出不一起回家的事情。可是,他當初的考量中,忽略了這個起因也是最大變數(shù)的馮隱竺,看來事情會遠比他預(yù)料的復(fù)雜了。

吳夜來伸手握在隱竺車把的中間,攔住她。這時,車棚里已經(jīng)幾乎沒剩下幾個人了,照明的幾個大燈泡,都懸掛在遠處。吳夜來擋在前面,車被他握牢,能左右晃動,卻無法再前進一步。這樣的形勢,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隱竺也不由得流露出一絲怯意,“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還不是帽子隨你扣?!眳且箒聿]想好要說什么。他本就不擅長和別人打交道,和女生溝通的經(jīng)驗更是少的可憐。寡言少語并不是為了扮酷,實在是為了掩飾他不善言辭的木訥。他的這個弱點,讓他與隱竺的在言辭上的交鋒中,從未占過上峰。但是,言語上占到便宜,并不等于真能得什么實惠,說不過,不代表斗不過??v使是舌燦蓮花又有何用,要的是他的人,想的是他的心,并不是要同他辯個是非黑白,說得他理屈詞窮才算罷。

“你不要亂來,大個兒他們見我還不過去,一定會回來找我?!彪[竺雖然這么說,但心里也沒有多少底氣。他們到底是會以為她已經(jīng)先走了,還是認為她還在學(xué)校,她也不知道。他們都知道她是沒什么耐性的,也不耐煩等來等去的,沒準真的以為她自己先回家了。

“亂來?你以為我會打你?”

“不管你要干嘛,你痛快的,我還得回家呢!”隱竺也豁出去了,心一橫,脖子一梗,眼睛一閉。

吳夜來對著這樣的馮隱竺,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他松開了手,“你快走吧!”說完,他自己先騎車離開了。

隱竺離開時,刻意避開了經(jīng)常走的那條路。她想騎快一些,卻又擔心追上那個瘟神。瘟神當然是指吳夜來,自打認識了這個吳夜來,就沒有什么順心日子過,他不是瘟神,還會有誰呢?被這樣的人質(zhì)疑她一直以來的生活,隱竺心里別提多別扭了。

飛快的騎到家,身上都汗透了。但是煩惱也好像隨著汗水,都在身外了。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www.autoforsalebyowners.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