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秘主義者與巫師術(shù)士
作家們描繪新的生活,回顧過去,展望未來,努力樹立自己的不朽名望,為自己的讀者創(chuàng)造出一個又一個神奇魔幻世界。許多作家都曾顯露出神秘主義、宗教傾向與迷戀情愫,這不足為奇。而且居住在倫敦的不少作家在這方面更勝一籌。他們遨游蒼穹,目擊萬物,其氣勢風(fēng)采如同在紙上筆走龍蛇一樣。
當(dāng)時最奇特的一個人物就是約翰·迪伊(John Dee,1527-1608)。他是伊麗莎白一世王宮里的一位神秘巫師,擔(dān)任女王的占星顧問,甚至還為女王加冕選擇了良辰吉日:1559年1月15日。
在那之前迪伊過了幾年流亡生活。1553年瑪麗一世指控迪伊企圖用“巫術(shù)”謀害她(她曾將迪伊短期關(guān)押在漢普頓法院監(jiān)獄),于是迪伊被迫離開了首都?;貋砗螅趥惗匚髂喜坷锸繚M區(qū)附近的莫特雷克區(qū)(Mortlake)扎下了根,積累起據(jù)說是歐洲最豐富的一大批藏書。他還寫出了49本著作,這些著作大多內(nèi)容奇特而復(fù)雜。例如,他于1564年所寫的《象形符集》(Mo-nas Hieroglyphica)專門研究一種他畫的象形符號,用以解釋天地萬物的神秘統(tǒng)一關(guān)系(自出版以來,讀者極少,不解其意)。他寫的《完美航海術(shù)探究》(General and Rare Memorials Pertayning to the Perfect Arte of Navigation)比較易于理解。他在這部書中提出了對海洋帝國的展望宏圖,認(rèn)為英國對美洲新世界擁有領(lǐng)土主權(quán)。這種思想在歷史上風(fēng)行一時,但是迪伊本人并沒有親眼看到有關(guān)成果。在他去世的1609年,伊麗莎白女王駕崩后他也失寵于王廷。他回到了莫特雷克,默默無聞地過著貧困生活,依靠出賣珍貴藏書度日。
迪伊去世后安葬在當(dāng)?shù)氐呢懪ガ旣惤烫媚沟?,但是沒有豎起墓碑標(biāo)明他安葬的具體位置。他的住宅很久以前就消失了,只留下一道花園圍墻,將教堂墓地同一座公寓大樓分隔開來(這座公寓大樓被命名為“約翰·迪伊公寓”)。
迪伊去世后同生前一樣引人注目,倒也符合他那種嚴(yán)肅神秘主義者的身份。有證據(jù)表明,他就是莎士比亞戲劇《暴風(fēng)雨》(The Tempest)中普洛斯彼羅(Prospero)的原型人物;他還使詹姆斯·邦德?lián)碛辛?07代碼[當(dāng)年弗萊明(Fleming)在創(chuàng)作《皇家夜總會》(Casino Royale)的過程中讀了一本有關(guān)迪伊的回憶錄,了解到伊麗莎白一世在同迪伊的書信往來中將迪伊稱為“007”]。從那時起,迪伊便出現(xiàn)在多部長篇小說里,包括邁克爾·斯科特(Michael Scott)的《永生的尼古拉斯·費拉梅米的秘密》(The Secrets of the Immortal Nicholas Flamel),約翰·克勞利(John Crowley)的《埃及》(Egypt),彼得·阿克羅埃德(Peter Ackroyd)的《迪伊博士故居》(The House of Doctor Dee)。這本書把位于倫敦斗篷路(Cloak)那幢名義上的住宅移到了克勒肯維爾。
在生命中的最后幾年里,迪伊最著迷的一件事情是同天使和魔鬼進行溝通交流,為的是學(xué)會天地通用的創(chuàng)世語言。他雖然沒有成功掌握這種語言,但是癡心不改。1743年的一天,伊曼紐爾·斯威登堡(Emmanuel Swedenborg,1688-1772)在位于艦隊街索爾茨伯里法院(Salisbury Court)附近的一個酒店單間里用餐。在這個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房間里爬滿了青蛙和蛇,而且還出現(xiàn)了另外一位用餐者——一位同胞紳士。此人勸他不要吃得太多。斯威登堡急匆匆趕回家里,那位紳士又出現(xiàn)了,宣稱自己就是耶穌。從那時起,斯威登堡放棄了科學(xué)事業(yè)(在故鄉(xiāng)瑞典他是一位著名的工程師),開始撰寫大量的多卷本著作,專門講述他同有翼天神的對話內(nèi)容。
倫敦幽靈俱樂部的前身是劍橋討論會,主持人為M.R.詹姆斯(M.R.James,此人曾寫出超自然主題經(jīng)典作品《啊,打一聲呼哨,我就會來到你的身邊,少年》)。后來他們移到了倫敦。在梅費爾區(qū)杰明街(Jermyn Street)梅森儒勒餐廳(Maison Jules Restaurant)組織的晚餐聚會上,幽靈俱樂部成員亞瑟·柯南·道爾(Arthur Conan Doyle)、查爾斯·狄更斯、W.B.葉芝(W.B.Yeats)、阿爾杰農(nóng)·布萊克伍德(Al-gernon Blackwood)和西格弗雷德·薩松(Siegfried Sassoon)等人經(jīng)常熱烈探討超自然現(xiàn)象。目前這家俱樂部仍存在,每月在大理石拱門附近的勝利服務(wù)俱樂部(Victory Services Club)舉行聚會活動(每年11月2日,要念誦幽靈俱樂部全體成員“無論在世的還是離世的”名字。已經(jīng)離世成員標(biāo)記為“未參加”)。
斯威登堡的作品激發(fā)了一位年輕人的創(chuàng)作靈感。他的名字叫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1757-1827)。他于1757年11月28日出生在索霍區(qū)布羅德街[現(xiàn)為布羅德威克街(Broadwick Street)]28號,從小就深受那一帶非正統(tǒng)宗教的影響。他顯然是位天生的叛逆者,在家里很不守規(guī)矩,父母只好把他打發(fā)出門。先是把他送到斯特蘭德大街(Strand)的帕爾繪畫學(xué)校學(xué)習(xí)繪畫,后來又送他到大王后街跟雕刻師詹姆斯·巴西爾(James Basire)做學(xué)徒7年。布萊克離開師傅巴西爾后在皇家藝術(shù)學(xué)院學(xué)習(xí)期間也養(yǎng)成了斯威登堡的那些習(xí)慣。他不僅看見幻象,更是積極地同幻象打起了交道。他開始同天使們對話,而且與妻子一道赤身裸體坐在朗伯斯區(qū)(Lambeth)赫拉克勒斯路自家花園里背誦《失樂園》中的片段。每當(dāng)有人來訪時,布萊克就請他們“來見一見亞當(dāng)和夏娃”。
我徘徊在每一條特許的街道上,
附近特許的泰晤士滾滾流淌。
我遇到的每一張臉上都寫著
寫著病弱,寫著哀傷。
威廉·布萊克《倫敦》
布萊克在南莫爾頓街17號短暫地居住了一段時間。在那里,他從自己看到的幻象以及同天使對話中獲得靈感創(chuàng)作了一些詩歌,并親自繪制插圖。其中有些詩歌呈現(xiàn)給喬治二世過目,但是這位國王沒有什么好感,吩咐人立刻把那些詩歌拿走。1809年布萊克在索霍區(qū)布羅德街他兄弟開設(shè)的針織品商店上面舉辦了唯一一次畫展。評論家羅伯特·亨特在《檢查者》上對布萊克的這次畫展發(fā)表了評論,看法同國王一樣。他評論道:“那些繪畫只是‘瘋子的癲狂作品’,畫家本人是‘一位不幸的瘋子……極端虛榮,受害不淺’。”結(jié)果一幅作品也沒賣出去。后世觀眾比較友善一些。如果你想同布萊克本人進行無言的交流,可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看他的半身雕塑,參觀位于赫拉克勒斯路的威廉·布萊克莊園,或者去南莫爾頓街看一看布萊克在倫敦僅存的一處故居(原來共有八處)。在位于國王十字路的大英圖書館里可以看到布萊克詩作《倫敦》的原稿。
彼得·阿克羅埃德將他在《迪伊博士故居》中運用得完全嫻熟的敘述技巧,又運用在探索倫敦建筑的神秘作品《霍克斯摩爾》當(dāng)中。他將虛構(gòu)手法、神秘主義同磚瓦灰漿水乳交融般地結(jié)合在一起,取得了令人驚嘆的表現(xiàn)效果。
在作品中他緊隨著尼克拉斯·戴爾的足跡,展開情節(jié),敘述故事(此人的原型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建筑師尼古拉斯·霍克斯摩爾)。尼古拉斯·戴爾是地下教派“熱誠教友派”會員,每當(dāng)在倫敦一帶修建教堂時都要舉行獻祭活動。戴爾把教堂看成是一個巨大護身符的組成部分,將它們按著昴星團的形式加以布局建造。不妨看一看61頁圖上斯皮塔爾菲爾茲的基督教堂,布魯姆斯伯里的圣喬治教堂,圣瑪麗伍爾諾斯教堂,圣安妮教堂所在地萊姆豪斯以東的圣喬治教堂,以及位于格林尼治的圣阿腓基教堂。
這些教堂全都非常美觀漂亮,值得前去游覽。不過在那里挖土三尺尋找死尸的事情卻會令眾人不悅。要記住,阿克羅埃德筆下的第七座教堂圣休小教堂只是小說的虛構(gòu)美飾之筆。因此,最為忠誠的讀者也無法在現(xiàn)實世界中找到它。
后來到19世紀(jì),約翰·迪伊還直接影響了黃金之曉的魔法教團。這個教團除組織其他活動外,還試圖在其1888年建立于圣詹姆斯街86號馬克梅森大廳(Mark Masons'Hall)里的神殿中同赫爾墨斯神進行溝通聯(lián)系。別看如今它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地方,馬克梅森大廳當(dāng)年卻是倫敦地下魔法活動的中心。詩人W.B.葉芝(1865-1939)就是出席在倫敦旅館(London Lodge)舉行的黃金之曉神秘儀式的最著名???。他一直居住在附近布魯姆斯伯里區(qū)尤斯頓廣場5號,經(jīng)常瘋狂地甩動手臂在周邊街道上走來走去,使左鄰右舍甚為驚恐。這是他同繆斯女神進行無言溝通時喜歡做出的一個動作。據(jù)說他在同繆斯女神溝通時夢到了后來寫出的最著名詩作,包括詩集《綠色頭盔》(The Green Helmet)和《蘆葦中的風(fēng)》(The Windamong the Reeds).[尤斯頓廣場5號對于葉芝崇拜者來說具有重要意義,因為葉芝在1917年離開后,他的戀人莫德·岡(Maud Gonne)又搬了進來。]
經(jīng)人引薦,在馬克梅森大廳加入黃金之曉魔法教團的成員中有一位阿萊斯特·克勞利(Aleister Crowley,1875-1947)。克勞利是《謊言書》(Bookof Lies)和《吸毒惡魔的日記》(Diary of a Drug Fiend)等魔幻作品的作者。黃金之曉魔法教團聲稱,凡泄露秘密者一律處死。但是克勞利不僅把教團儀式的秘密開心地告訴了他所認(rèn)識的每一個人,而且還擅自盜用這些儀式,在位于大法院路(Chancery Lane)67-69號的豪華公寓里建立了自己的異教組織。他將公寓裝飾成了神殿。有個房間里擺滿了鏡子,另一個房間里擺著一副克勞利用血和死麻雀喂食的人骨架。在這個藏身之處,克勞利吸食毒品,試圖把魔鬼招來,直到1889年有一天心血來潮,從倫敦遷到了蘇格蘭的博爾斯金(Boleskine)。
科學(xué)與理性的持續(xù)發(fā)展使人們很少再相信天使現(xiàn)身、天降禍福這類事情。但是在19世紀(jì)末和20世紀(jì)初期幾十年間,特別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降靈說仍然風(fēng)行一時,很有影響。其中最具悲劇色彩的一段傳奇故事同亞瑟·柯南·道爾有關(guān)。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臨近尾聲時,他在兒子金斯利死后對來世越來越感興趣。他加入了降靈師全國聯(lián)盟,開始參加在倫敦一帶舉行的降神會,包括在布魯姆斯伯里的巫師P.T.塞爾比特(P.T.Selbit)家里舉行的降神會。盡管許多降靈師后來被斥為騙子,有時他們自己甚至也承認(rèn)是在蒙人,柯南·道爾仍然拒不相信對他們的任何斥責(zé)揭露。他當(dāng)時太需要來世了,對于降靈論也抱著非常嚴(yán)肅的態(tài)度,并以此為主題創(chuàng)作了一部中篇小說《迷霧之國》(The Land of Mist)。他還要求在他死后舉行降神會。他表示在降神會上他會回來的,并將以頗為瘋狂的形式證明那些持懷疑態(tài)度的人全都錯了。1930年7月,在他去世后不久,巫師們與皇家艾伯特音樂廳(Royal Albert Hall)安排舉行了一次降神會。會上為他專門擺放了一把椅子,椅子頂端有張卡片,上面寫著“亞瑟·柯南·道爾爵士”。遺憾的是,誰也沒有看見他坐在椅子上。
1900年黃金之曉教團從圣詹姆斯街比較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搬遷到肯辛頓區(qū)布萊斯街36號。4月9日在那里阿萊斯特·克勞利同W.B.葉芝之間展開了一場“斗法”。當(dāng)時興高采烈的克勞利戴著黑色面罩沖進了教團辦事處,高聲叫道他要接管教團。于是“斗法”開始了。緊接著,克勞利對在場人員反復(fù)念咒,施以魔法。要不是葉芝出手相助,那些教眾無疑會全部敗下陣來。葉芝當(dāng)時恰好也在大樓里,以自己的魔法招數(shù)給予有力回?fù)?,?zhèn)住了克勞利,直到市警察部隊趕到解圍。葉芝雖然取勝,但好景不長??藙诶芸斓玫近S金之曉教團頭目的原諒,而葉芝本人卻被驅(qū)逐出教團。葉芝在隨后的幾年里一直懼怕克勞利,因為此人不停地忙著雕制葉芝蠟像,并在上面插上了鋼針。此外,克勞利還(葉芝相信是這樣)雇用蘭貝斯當(dāng)?shù)氐姆缸锛瘓F,每天付給他們8先令勞務(wù)費,指使他們“嚴(yán)重傷害,最好滅掉”葉芝這位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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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梅森大廳SW1A圣詹姆斯街86號(地鐵站:皮卡迪利大街)
皇家艾伯特音樂廳SW7肯辛頓格爾(地鐵站:南肯辛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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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譯“金色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