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旗袍的女子,我的思春期
魅惑
我在思春期中,認識了一個叫歌里雅的,她是個賣化妝品女郎。
她穿著粉紅色的旗袍在商場中服務,那像是這一行的制服。對南洋的孩子來說,旗袍的開衩,讓人充滿了性的幻想。
自從見過她之后,我每天放學后即刻換了校服,穿長褲往她工作的地方跑,連電影也不看了。
我在她工作的地方徘徊了多次后,當今也不記得是誰先開了口,約去喝咖啡。
“原來你還在上學?!备枥镅耪f,“我還以為你已經出來做事了?!?/p>
十五歲的我,已身高六英尺,怪不得她有錯覺。
“我十八了?!彼f,“你多少?”
“也……也一樣?!?/p>
十八歲,在我眼中她已是一個很老、很成熟的女人,但我一向對黃毛丫頭一點興趣也沒有。十八歲剛好,我認為。
“我從馬來亞(1)來的?!彼f。
“家里的人都住這里?”
“不,只有我一個,租房子住?!?/p>
“我有一個同學也是從馬來亞來的,他家里有錢,買了一棟房子給他住,父母親不在。我們常在他那里開party(派對),你來不來?”
“好呀?!彼α耍袃蓚€酒窩,我只覺一陣眩暈。她的眼神,就是書上說的媚眼吧?
不接受“不”字的女子
約好的那天來到,我莫名緊張。事前其他同學去買食物,開罐頭火腿做三明治,我負責調飲品,做punch(潘趣酒)。拿了一個大盆,倒入冰塊,切蘋果和橙片,再加果汁和汽水,最后添一杯BEEFEATER(必富達金酒),大湯勺攪了一攪,試一口,好像沒什么酒味。Punch嘛,本來就不應該有酒味的,但還是決定把整瓶BEEFEATER倒了進去。
歌里雅乘了的士來到,還是穿著一身旗袍,這次換了件黑色的,顯得她皮膚更潔白。同學們都對我投以羨慕的眼光。
跳過幾首快節(jié)奏的恰恰之后,音樂轉為柔和的“Don't Blame Me”(《別怪我》)。這是大家期待的擁抱時間,我一攬她的腰,是那么細。
她靠在我懷里,對我說:“我是一個不會接受‘不’字的女子。”
我心中牢牢記住這句話。
舞跳至深夜,她走了,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一天,吃過晚飯,在家里溫功課時我接到她的電話,聲音悲怨:“你來陪我一下好嗎?”
“好?!边@種情形我不會說“不”。
匆忙在筆記簿上寫下了她的地址,穿好衣服就趕了出去,卻忘記了拿筆記簿。
到她家附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住在哪里,也沒她的電話號碼,急得直罵自己愚蠢。這時,看到她從三樓的陽臺上探出頭來,我才把額上的汗擦干。
打開門,看到她臉上還有淚痕,身上是一件藍色旗袍。
“我媽叫我回去嫁人,我不回去!”她又流淚。
當然順理成章地擁抱,親嘴,撫摸。
躺上了床,一顆一顆鐵紐扣打開的聲音,像銀鈴一樣。當年裁縫的旗袍,紐扣特別多。
雪白修長的腿,小得不能再小的底褲,歌里雅的旗袍內并沒有胸罩。發(fā)現(xiàn)自己的做愛行為有點笨拙時,我拉開了她的枕頭,墊高了她的屁股。這一招是在書上看過的,不能給她知道我對這件事的經驗不足。
事過后,歌里雅從我的胸口抬起了頭,問:“你愛不愛我?”
一說“愛”的話,她會對我失去興趣吧?我搖頭:“不。我們見面不多,怎么能夠說得上愛?!?/p>
“哼!”她整個人彈了起來,“你肯定你不愛我?”
“不?!蔽覕蒯斀罔F。
“好?!彼蠼?,“我死給你看?!?/p>
我知道她在開玩笑,穿了衣服走人。
回到家已是深夜一點,大家已經睡了,也把花園的鐵閘鎖上了。樹叢中有道裂痕,是我的秘密通道,我翻過籬笆爬進去,細步走入睡房,拉起被蒙頭大睡。
兩點半鐘,電話大響。我們都起了身,從來沒人那么晚了還打電話來。父親接起電話聽了,臉一變,把電話摔在沙發(fā)上。姐姐接過來聽:“什么?吃了多少顆安眠藥?喂,喂,你在哪里,喂,喂,喂……”
父親是文人,對著這種事也感尷尬,不知道怎么罵我,只有指著我的鼻子:“你……你……你?!?/p>
好在母親是一個處變不驚的人,還在呼呼大睡。姐姐承繼媽媽的堅強,鎮(zhèn)定地說:“我來。”
她把我留在桌子上的記事簿地址撕下,開車出去了。
說不緊張也是假的,當晚怎么也睡不著。到了黎明,姐姐回來了,說:“不要緊。煮了很濃的咖啡灌她喝,扶著她逼她走幾圈,再挖她喉嚨,什么都吐了出來?!?/p>
雨過天晴,一家人從此再沒有提起這件事,直到我長大,出國,進入社會做事。
“那個孩子,小時候女朋友真多?!备赣H向他的老朋友說,還帶點自豪。時間,的確能改變一切。
(1) 馬來亞,半島馬來西亞的舊稱,指馬來西亞西部地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