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的燈光,照亮你回家的路
蔚蔚/文
在萬圣的書架上隨手翻開劉易斯的《書店的燈光》,鄭愁予的詩句映入眼簾—“是誰傳下這詩人的行業(yè),黃昏里掛起一盞燈”—可巧,它也被印刻在萬圣書園的墻上。人們常常用它來比喻書店業(yè),黃昏里掛起一盞明燈,再恰當(dāng)不過。
也許因為和這句詩的不期而遇,使我不由地關(guān)注起書店的燈來。自2013年8月起,穿行于北京的各家書店,我發(fā)現(xiàn)燈的豐富性絲毫不遜色于各類藏書。
順著萬圣書園的碗形燈望去,《清明上河圖》展于收銀臺上方;“庫布里克”豐碩的果實燈,照亮MOMA香河里幽靜的“書籍森林”;而“老書蟲”的燈更像“記憶的發(fā)光體”,倘若窩在沙發(fā)里仰望老書蟲整個橘紅色幔帳鋪就的屋頂,細數(shù)著懸于空中如試管一般晶瑩的發(fā)光體,仿佛有一種回到哈利·波特的魔法學(xué)院的既視感。
還有“墨盒子”書店里充滿童趣的氣球燈;“三味書屋”古色古香的網(wǎng)式古燈;最好玩的,要屬在“字里行間”書店發(fā)現(xiàn)的書燈,既是書,又是燈。喜上眉梢,名字亦好。
“是誰傳下這詩人的行業(yè),黃昏里掛起一盞燈?!?/p>
心下不由感嘆,原來“書店的燈光”不僅僅是劉易斯筆下的書名,真實書店里的燈也是如此之美,如此具有創(chuàng)造力呀!而燈遠遠不只是燈,它的背后還有著令人動容的故事。
“豆瓣書店”里,店主卿松告訴我,在那間昏黃燈光的小倉庫里,曾經(jīng)有讀者主動前來幫忙拆包上架,燈光溫暖的不只是小屋,溫暖的還有愛書人的心。
“雨楓書館”,偶然路過,只見那盞漂亮的風(fēng)鈴燈下,穿著碎花小衣的女孩依偎在媽媽身邊,母女共讀的畫面一直深深地映在我的腦海里,也許,這就是“雨楓”的內(nèi)在力量。
古籍上說,燈源于豆,瓦豆謂之登。
是的,燈源于豆,微小卻有生命力。書店里的燈光,不僅僅是場所的照明物或裝飾品,它似乎更是一種精神的象征。
依稀記得那個下午,走到雨楓的紫色沙發(fā)旁,簡潔的立式臺燈上有秀麗的書法,細讀來,是Emily Dickinson的Hope is the thing with Feather:
希望是生著羽翼的精靈,
于靈魂深處幽息,
哼著無言的調(diào)子,
永不停息。
微風(fēng)吹送最為甘甜,
暴雨致痛無疑,
能夠使得小鳥不安,
卻保有此多暖意。
我聽它飛遍嚴(yán)寒田地,
聽它越過奇妙大海,
可它不要我面包屑,
哪怕饑餓至極。
我不知是哪一位“書女”留下的感悟,但這份對希望的執(zhí)著,卻又無聲地寬慰著每一位停留在此的讀者,也包括,我。
書寫于燈罩上的只言片語,是意外的驚喜。它似乎是除了留言本之外,讀者與“未來讀者”之間交流的另一種時空隧道,想起另一句深得我心的句子,與它相遇在北京三聯(lián)書店三樓的“雕刻時光咖啡館”—
愿你被很多人愛,如果沒有,愿你在寂寞中學(xué)會寬容。
讀到這個句子的當(dāng)下,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不痛,但不知為何,差點落下淚來。
如何與自己的孤獨感相處,是我“漂蕩”在一家又一家書店間不可回避的感受,也許它也是生而為人一生都要學(xué)習(xí)的課題。書店,既是書的棲息地,也更像廣大孤獨者靈魂的聚集地,每一位作者尋找靈魂上的知音,每一位讀者也在尋找精神上的知己。逛書店的最大的好處,就是無論此時此刻身在何地,翻開書店里的某一頁,尋見另一個靈魂,默默地與之聊聊天。
無論是一個人在燈下慢讀,在喧囂中學(xué)會“閑敲棋子落燈花”,還是邀上三兩知己“共剪西窗燭”,暢話“巴山夜雨”,在書店溫馨的燈光下,照亮的何止是書店一隅,照亮的也是彼此坦誠的心。某些時候,書店的燈光,更像一個暗號,你明白,這世間,不止你一個人孤獨,而孤獨,也未必是件不好的事。使孤獨變得不好,是因為你害怕孤獨。
走出萬圣,再回身看那書店的燈光,看它慢慢地隱匿在萬家燈火中,我總覺得,來自書店的燈光比其他的燈光更美。也許是因為,你知道萬家燈火中,有一盞燈為你而亮,那就是家,而書店就是愛書人的家,愛書人精神的家園。
你知道的,萬家燈火中,有一家書店,為你守候,為你在黃昏里掛起一盞明燈。
把桌布鋪好,再買一束鮮花
yoyo/文
我很喜歡去朋友家做客,除了可以面對面、安靜放松地聊天,還可以看看她的家被布置成了什么樣子。房間里的陳設(shè),總是真實且不露聲色地表露著一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
因為身處北京,剛開始工作那幾年里,周圍的朋友們大多都是自己租房住。但即便住在臨時的房間里,隨時有搬家的可能,也并非人人都只當(dāng)它是個“容身之所”。
我有個好朋友,愛聽搖滾,性格激烈,說話時總愛憤憤不平,但是她的家卻是我身邊朋友里布置得最花心思、最舒服的一個。她租住在一個老小區(qū)的頂層,上個世紀(jì)末的過時裝修,空間也并不大,可她卻在2012年“世界末日”那天晚上,邀請了二三十個朋友,在家里辦了一場盛大party。
還未敲開門,笑聲、音樂聲已經(jīng)從門縫鉆了出來;門邊為客人準(zhǔn)備了各色襪套,大衣帽子堆放成一座小山,發(fā)著光的圣誕樹在背景音樂里一閃一爍;沙發(fā)墊被挪到茶幾周圍,客廳的沙發(fā)、墊子上圍坐著一圈人;與客廳連著的開放式廚房變成了自行取用的冷餐區(qū),朋友們帶來的紅酒、巧克力、蛋糕、水果都擺到這里。
往里走是她的臥室,裝了近十人,卻在巧妙區(qū)分的空間里各成一團。進門處用大書架隔開了半獨立沙發(fā)區(qū),亮著暖色的落地?zé)?;床與書桌之間則鋪著地毯,可隨意盤坐;陽臺上的搖椅,和暗夜里的綠植呼應(yīng),那里坐著竊竊私語的情侶。那天晚上,陸續(xù)有人進來,也不斷有人離開,六十多平方米的房子里同時承載著二十多人,每個人都可以游刃自如地穿梭到不同的小圈子里,熱鬧卻不凌亂,那場面像極了《蒂凡尼的早餐》里的舞會,或是美劇里的公寓大趴。直至第二日太陽升起,大家方才意興闌珊,散場而去。
我總覺得,一個能把家布置得很好的人,生活一定也過得有滋有味。只是獨立生活這件事,跟空間布置一樣,對于過了十幾年集體生活的我而言,總有點趕鴨子上架。不管是兄弟姐妹的大家庭還是嘰嘰喳喳的學(xué)校宿舍,在集體生活中浸泡了太久的我,從不曾學(xué)習(xí)過任何獨立生活的技能。
開始工作的第一年,我去西藏做采訪,認識了一位年紀(jì)大我很多的姐姐。她在西藏做生意,離婚獨身也沒有固定居所。她說,不管住哪兒,哪怕是酒店,只要拿出好看的布把桌子一鋪,買束花,插在礦泉水瓶也好,就有了安定的感覺。她戴了一副綠松石的耳墜,不緊不慢說著話時,那點墨綠便在頭發(fā)里一晃一晃的。言語舉止間那股不慌不忙的從容,真讓我著迷。
我從西藏帶回來一對綠松石的耳墜,珍藏在首飾盒里。她的那句話,為我昏暗的獨身生活鑿開了一個洞,洞里透出光來。沒錯,一個人也可以好好地生活。我開始學(xué)習(xí)做飯,學(xué)習(xí)布置房間,學(xué)習(xí)安排沒有約會的獨處時光。好像也不需要刻意學(xué)習(xí)什么方法,一旦有了“認真生活”的念頭,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去做。
比如,收集好看的明信片,在書桌前DIY一片自己風(fēng)格的墻壁,一抬頭就能看見;比如,在床頭放一盞柔和的臺燈,給自己一段安靜閱讀的時光;比如,加班晚歸的深夜煮一碗泡面,不只是敷衍,運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就能讓口感和營養(yǎng)全面提升。
當(dāng)這些小小的美好的事物,充滿日常的生活,忽然覺得,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原來通往幸福的路徑如此簡單,不過就是,一個人也好好生活罷了。
睡覺前,為自己抄一首詩
彭浪/文
朋友圈里流行各種打卡。有人是跑步打卡,有人是寫作打卡,有個朋友則在堅持抄寫詩歌??吹剿l(fā)的圖片,我才意識到自己很多年沒怎么認真拿過筆了。寫東西都用電腦,至于抄寫,更成了舊時代的美德,被遺忘得干干凈凈。
但我對抄寫,是有過復(fù)雜的情感糾葛的。童年時電腦還沒普及,抄寫這種行為所代表的勤奮、堅韌和細致,總是被老師大力倡導(dǎo)。我甚至記得有篇課文就叫《小抄寫員》。于是,我們的作業(yè)總是各種抄生詞,抄試題,抄三遍,再五遍。少年心性的我,頗為抵觸這種教條、刻板的教育。我曾嘗試過一手拿兩支筆寫字,這樣一下筆就有兩行,用來應(yīng)付那些總是做不完的作業(yè)。
除了作業(yè)抄字詞,小學(xué)的時候,還幾乎人手一個摘抄本。起初也是聽從老師的要求,看到名人名言、好詞好句,就會很聽話地抄下來。到了寫作文的時候用上,總能成為加分項。
慢慢地,這個本子有人用來抄歌詞,我卻喜歡抄詩。唐詩宋詞、外國詩,抑或現(xiàn)代詩都沒關(guān)系,我喜歡那些美麗的句子。一到早自習(xí),無論別人在讀語文還是英語,我都只想一遍遍誦讀本子里的那些詩句。
想來,我不是不愛抄寫。只是無趣的語言,抄寫自然無趣。如果是美麗的語言,那么,經(jīng)過一字字一句句的抄寫和誦讀,反而越發(fā)真切地讀進心里。
甚至更遠一點的過去,還流傳著一種手抄本小說,因為熱愛,因為不可得,那些文字就靠著一遍遍的抄寫而傳播開來。
后來,電腦普及了,復(fù)印、打印都很方便了,現(xiàn)代化的辦公手段下,寫字的人逐漸少了。當(dāng)我們喜歡一句話的時候,也許是收藏一個網(wǎng)址,也許直接ctrl+c復(fù)制然后ctrl+v粘貼在微博里、微信里,當(dāng)我們想不起一句話的時候,也不再是打開摘抄本翻找,而是直接百度搜索。
電影《乘著光影旅行》里有一句話:“時間賦予了生命意義,你把時間放在怎樣的地方,就得到什么樣的生命。”為什么我們的時間看起來多了,生命的體驗卻越來越淺了,便是如此道理吧。沒有經(jīng)由一字字一句句的辛勤勞動,直接得來的結(jié)果,怎能帶給你豐富而細膩的感觸?
我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學(xué)生們是否還有抄寫的作業(yè),也許比起過去的重復(fù)和教條,他們已經(jīng)迎來了更富創(chuàng)造力的教育方式。但抄寫中的細致、堅韌和花時間等待,卻仍然是我們需要的。我記得有次聽朋友說起,她的小孩在幼兒園有學(xué)習(xí)速讀的課程,要求孩子們快速提取一段文字中的信息。只是不知道,幼兒園是否還有慢讀、摘抄的課程,可以讓孩子們體會文字里的“小心思”?
我喜歡美麗的語言,一字字一句句的抄寫和誦讀,會越發(fā)真切地刻進心里。
有一位我很尊敬的老先生沈繼光老師,他說他是這樣讀書的:“看書,這是第一遍。在書上勾勒精要,這是第二遍。將書中精華抄到本子上,這是第三遍了。再將精華的精華抄到總目錄上,這又是第四遍。這么下來,跟你隨便翻書的效果肯定不一樣。并且,你記下的那東西,會不停琢磨,經(jīng)常拿出來,與人討論,加上自己的悟解,用自己的話表達出來,這是第五遍了。”
一個人花的所有時間,一定都會長回你的身上。
她是孫燕姿,她陪我走過十年
西西/文
那是2001年,我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孩子這樣唱歌,短頭發(fā)、白T恤、牛仔褲、一架鋼琴,她唱:“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為那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痹诋?dāng)年還不那么流行文藝小清新的樂壇,孫燕姿就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帶著沒有絲毫雕琢的莽撞,走進復(fù)雜多變的娛樂圈,走進我心里,一住十年。
我對孫燕姿的最初印象就是“不做作”,任何時間,任何場合,她都可以穿上牛仔褲、白T恤出現(xiàn),簡單的短發(fā),毫無顧忌地大笑,露出牙齦,一臉燦爛,隨后認真唱:“我還不清楚,怎樣的速度,符合這世界,變化的腳步?!边@是我期待成為的樣子:對外界和善真實,對自己坦白篤定。
十幾歲的我,成績一般,口才一般,樣貌一般,性格內(nèi)向,表面是乖學(xué)生,骨子里卻很反感老師父母對自己的評價:勤奮、努力、老實。我一直覺得這些詞語背后真實的意思應(yīng)該是:不聰明、懦弱、膽怯、沒安全感。
二十出頭的孫燕姿,肆無忌憚地喊著要逃亡,伴著山巔的風(fēng)聲:我想是偶爾難免沮喪,想離開,想躲起來,心里的期待,總是填不滿。相信自己能讓自己發(fā)光,一下讓我內(nèi)心震顫。是啊,我也好想離開這個地方,告別“刻意逢迎父母老師,渴望贊美,但又恨透了自己的膽怯與假裝”這種糾結(jié)無奈的內(nèi)在矛盾。
后來,我去外地讀大學(xué),隨后又在外地工作,我相信“幸福,我要的幸福,沒有束縛,在不遠處”。五年前,我在國有單位,收入不錯,父母滿意,工作簡單重復(fù),但不愿十年后的自己還這樣過活,于是選擇離開。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把夢想找到,要過得更好。
在來北京的飛機上,我心里想,五年前孫燕姿說要離開樂壇,應(yīng)該也是這樣的心情吧,重復(fù)高頻率地發(fā)片,慢慢就忘記了最初的自我需要,覺得累,“這一刻回頭看見自己,這一路的風(fēng)景,百感交集的我,下一刻又將飛向哪里?”離開得干脆,但面對未知的城市和愛情,仍然手足無措。
離開家念大學(xué)是不想被父母和師長束縛,離開一份工作是不想被重復(fù)單調(diào)的工作本身束縛,但孫燕姿口中那個“我會找到自由”的“自由”是什么,我不知道。
這幾年,跌跌撞撞地在出版這個小圈子里混,但我個性軟弱,沒有沖勁,自然也沒什么成績??偸窍胫颖埽偸亲咴谶吘?,像又回到中學(xué)時候自我糾結(jié)的狀態(tài)。我曾以為離開一個地方,似乎就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隱藏著的卻是對過去和自己的漠視以及不信任,其實重新開始永遠不可能,因為我們總是站在已發(fā)生過的“廢墟”上,再出發(fā)的。
這幾年,孫燕姿也不像早年那樣頻繁發(fā)片,她練瑜伽,做服裝設(shè)計,平平淡淡從戀愛到結(jié)婚到生小孩。
2011年,《是時候》在北京簽售,我排了一下午的隊,終于見到了她,她平靜地對每一個歌迷笑,我心里卻很難過,孫燕姿老了,她留著長發(fā),穿著高跟鞋,眼角有了皺紋,她不再是穿著牛仔褲、白T恤,留著短發(fā)的孫燕姿了,我的青春歲月也隨之消散。
終于,遇見一些人,能夠一直在一起,做一些事,剝掉夢想、理想這些表面光鮮的詞匯,我們不過希望生活好一些,快樂一些,有些思考,有些收獲,能做些覺得有價值的事情。感謝蜜思,她讓我看到自己的所有問題,更重要的是,她讓我不再回避這些問題。
現(xiàn)在很少聽孫燕姿了,我發(fā)現(xiàn)最初喜歡她,除卻那些小情小愛,更多是因為那顆追求自由、倔強著掙脫束縛的初心,可能任何人,即使看上去再怯懦,都有個倔強的靈魂吧。而成長的經(jīng)歷告訴我,根本沒有什么自由,也沒有什么束縛,一切只在于自己的選擇,而選擇,在于勇氣的堅固。我不知道已為人母的孫燕姿,是不是也這樣認為。
不過,偶爾,我還是會在耳邊放《天黑黑》,“我走在每天必須面對的分岔路,我懷念過去單純美好的小幸福”,嗯,是該偶爾停下來,看看自己出發(fā)的地方,才不會因為走得太遠而忘記為什么要出發(fā)。
我想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會有一個歌手,陪你走過那些睡不著的夜晚。流著淚的時候耳朵里面那個聲音,讓你感覺溫暖,看到希望,鼓起勇氣??赡芮啻簳?,人會變老,并且不再容易傷感,開始反感矯情。但會不會因為想起那一年,在校園里哼起誰的歌,鼻子也會一酸呢?
聽一首青春的歌,大聲說我還年輕
南靜/文
又到周五的夜晚,沒有特別的演出要看時,時常會請出自己的老朋友:
高中時喜歡的人給的盜版帶;被喜歡的人音樂啟蒙時攢兩周的零用錢第一次買的正版磁帶;大學(xué)時淘大四跳蚤街的94紅磡VCD;花獎學(xué)金去看演唱會時留存的入場券;濰坊小店淘的Pink Floyd的the wall;朋友送的港版《弦續(xù)》;Skid Row;2005年去迷笛時留的小冊子……
細細擺弄、擦拭,微笑著回憶它們背后的故事,以及那時的自己。
直到今年生完孩子,我依然覺得自己還很小,我還很年輕,我還沒玩兒夠??墒悄切┱顾⒁粡埖娜兆右呀?jīng)一去不復(fù)返了,音樂群變成了哈拉群,只有偶爾的一天,大家共同談起一首歌、某個人、某件事,好久好久,才紛紛說:今晚要回去好好刷碟了。
我們喜歡的搖滾歌手,紛紛活不過27歲,他們活在永不腐朽的青春里。
那時候我們聽不懂imagine,可是我們都聽得懂18 and life:Ricky 18歲已經(jīng)殺了人,他被判無期徒刑。龍舌蘭融入血液,沖動付出代價,這是暴躁的青春。我們喜歡的搖滾歌手,紛紛活不過27歲。他們活在永不腐朽的青春里。
《致青春》的原著里并沒有Suede這一出,但是so young響起,當(dāng)時看電影的我還是笑了;摟著男人看倫敦奧運會,creep的前奏起來時,沒控制住一愣;看了一次次Suede的演出,特別短特別快,再來還會心甘情愿被圈錢;極其理解Metallica來一次上海票價翻高十倍還被搶……對于鐘愛過這些的人來說,那不僅僅是一次演唱會,更是自己青春的見證。
前些日子,朋友用微信發(fā)來一個鏈接,說聽著這個的時候心里有點兒難受。那是屬于我們歡樂記憶的曲子。曲子依然那么好聽,我們已經(jīng)很久不見。那些一起玩過的朋友們,散開以后的你們,現(xiàn)在還開心嗎?
《川》—空中狂歡節(jié)樂隊
流水一樣孤寂的聲音。第一次聽《川》的時候,紀(jì)元剛組樂隊沒多久,2005年在“無名高地”現(xiàn)場聽到這首曲子的人,我想一定和我一樣震撼。后來與紀(jì)元聊起這首曲子,他講是因為紀(jì)念姥姥,年輕的時候飛揚跳脫不懂事,姥姥很疼愛他。后來姥姥去世了,他特別作了這首曲子來紀(jì)念。
很長一段時間,電腦里一直單曲循環(huán)這首曲子,一聽就特別特別難過。很多人都有自己特別親的親人,所謂“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這種還沒陪伴就已失去的感受,可能只有一個人在外面獨自闖蕩,才能感受得更清楚明白。
《張開冰冷的雙臂跳躍》—低苦艾樂隊
那幾年我生活在天通苑與清河,離歌里唱的霍營不遠,那時候,霍營也是北京各個搖滾樂隊聚集的地方。朋友們住在天通苑,夏天的每個周五晚上,我跳上323去看她們,公交車有點兒臟的玻璃隔著外面悶熱的空氣,帶去煙酒烤串逃跑計劃,一起悲傷分裂。低苦艾來自蘭州,主唱劉堃做派低調(diào),今年他們還發(fā)了新片。這一切,真好。
《賢良》—蘇陽樂隊
這是我的KTV歌,像別人一去KTV就翻《月亮之上》的牌子一樣每次都臨幸它。寧夏樂隊的歌和那個地方一樣,充滿了大西北的味道,讓我們這些從來沒有去過西北的人,總是無限向往。一樣的歌,不同的心情聽出不同的味道,有的人說它諷刺了虛假的社會,我們聽也只是蹦蹦跳跳地聽來歡樂的。其實不管外在世界如何,內(nèi)心有堅定,便不是隨便什么就可以擊倒的。
《九月》—周云蓬
韓寒在博客鏈接上放了好久周云蓬的《九月》,周云蓬愈加火了起來。介紹起周云蓬,都是詩人、歌手,最具人文精神的中國民謠音樂代表。他是中國民謠的一個符號,在我心里的印象,大約還是在無名高地低低彈唱偶爾打趣房價的絮絮叨叨的大叔。這首以海子的詩《九月》為歌詞的歌,總讓我想起在內(nèi)蒙古住的那幾年。“只身打馬過草原”,在外面這些年漸漸變得浮躁了,有機會還是要一個人去草原住一段時間。
《逝去的盒子》—渡鴉樂隊
“毅然著無聊的等待,才明白這樣為了誰,放棄了選擇的機會……它傷悲,逝去的收不回?!睙o論一個人最后是否幸福,是否結(jié)婚生子,他心中可能永遠都有一個秘密的盒子,每日里平平淡淡,父慈子孝,一掀開全是收不住的回憶。好久沒有渡鴉的消息了,我的蔬菜粥已經(jīng)學(xué)會,我的游泳減肥計劃已經(jīng)開始,意紫和小溪,你們還一如既往地很好吧?那些“你們找不到我”的孩子,還在路上哭著嗎?
蜜思的朋友們 程璧:音樂不是最重要的事,感受生活的美才是
“小時候我和奶奶生活在北方一個小院子里,院子里種滿花花草草,她是一位非常詩情畫意的人,會帶著我去感受,比如說春天有一顆種子萌芽了,到了夏天,雨水落下來,青豆角上全是雨水,然后摘回來洗干凈做成蒸餃。”
蜜思 先向讀者們打聲招呼吧。
程璧 我是程璧,目前以自己的工作室的形式在做獨立音樂,發(fā)表過四張專輯:2012年的《晴日共剪窗》、2014年的《詩遇上歌》、2015年的《我想和你虛度時光》、2016年的《早生的鈴蟲》。我希望我的音樂可以沒有局限,永遠是一個在生長的樣子。
蜜思 你的音樂創(chuàng)作靈感通常來源于哪兒呢?它們一般會怎么出現(xiàn)?
程璧 來自生活。一些感受,突然的瞬間想到什么,我都會捕捉下來。比如讀到一首詩非常有共鳴,就會嘗試著去譜曲。比如在練習(xí)某一個和弦的時候,突然順著這個和弦可以哼出舒服的旋律,我就會用語音備忘錄記錄下來,以后慢慢去完整。
蜜思 那你日常的工作和生活狀態(tài)是怎樣的呢?
程璧 我的生活節(jié)奏是按照整年來區(qū)分的。大致上,三個月時間是創(chuàng)作階段,三個月時間是制作以及宣傳階段,三個月時間是演出階段,三個月時間是休整階段。在創(chuàng)作和休整階段,是比較自由散漫的,每天練聲、讀書、看電影、照顧植物、運動,慢下來生活。而到了制作宣傳以及演出階段,是非常高效和忙碌的,會跟樂手以及團隊一起,配合整體的進程。
蜜思 你曾經(jīng)說起過你對美的啟蒙是來自于童年與奶奶生活的日子,能具體說說這段經(jīng)歷嗎?
程璧 最早我對于自然、藝術(shù)、詩歌所有的啟蒙都來自于我的奶奶。在我四歲的時候跟著她,那時候我生活在北方一個小院子里,院子里種滿花花草草,她是一位非常詩情畫意的人,會帶著我去感受,比如說春天有一顆種子萌芽了,到了夏天,雨水落下來,青豆角上全是雨水,然后摘回來洗干凈做成蒸餃。這種很細微、很生活的東西,她都會讓我很仔細地感受。同時她會帶我去讀唐詩宋詞,所以后來我學(xué)會了認字,學(xué)會了寫字,也開始自己嘗試創(chuàng)作。十幾歲寫了一首很簡單的小詩,就是寫的跟她一起的生活。“庭前花木滿,院外小徑芳,四時常相往,晴日共剪窗?!边@是小時候的記憶,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把它們寫成了一首簡單的小詩。
蜜思 這些成長的經(jīng)歷,也構(gòu)成了你的審美風(fēng)格,影響著你的音樂作品嗎?
程璧 我最近經(jīng)常想到一句話。那是我春天的時候去到東京新宿御苑,看到一棵老樹,老樹上面布滿了青苔,但是它旁邊是湍湍的溪流,我就突然想到:“青苔靜默,溪流湍湍。”這是一個很對比的意象,青苔是非常靜的、不變的、固定的東西,但是它旁邊的溪流是一直在流動的、活躍的、改變的。這樣一動一靜的意象,這種美的兩個層面的對比,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里。比如說太陽和月亮。我是月亮派,因為我喜歡溫柔的月光,當(dāng)然我也喜歡太陽的那種能量感。但是在藝術(shù)里面,我愿意去表現(xiàn)更內(nèi)斂、更溫柔的東西。我自己的審美體系可能是屬于我說的后者,就是與其展露那些更張揚的、華麗的、繁復(fù)的美,我更愿意表現(xiàn)含蓄、內(nèi)斂、留白的美。
蜜思 對你而言,音樂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嗎?
程璧 音樂不是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感受當(dāng)下,抓住生活里的“美”,用不同的方式表達出來,比如寫作,比如攝影,比如畫畫,而不僅僅是音樂。
但音樂對于普通人的生活還是很重要的。日常生活里,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我,會感覺需要被音樂滋養(yǎng)。好的音樂會陪伴著你。
蜜思 除了音樂,你還有哪些其他的愛好,或是一直堅持的習(xí)慣?
程璧 閱讀,拍照,旅行。
蜜思 你在東京和北京兩個城市生活時,會有哪些很不一樣的感受?
程璧 北京是快節(jié)奏的工作狀態(tài),東京是放松和積累的生活狀態(tài)。北京整體氛圍很熱鬧,欣欣向榮,而東京已經(jīng)比較沉下來,平和一些。在音樂創(chuàng)作上,去到日本也讓我收獲不小。小時候聽歌,大多數(shù)是關(guān)于愛情、理想、夢想,一些比較宏大的命題,但是當(dāng)我聽到東京的獨立音樂人的歌,他們更關(guān)注日常細微生活,這種創(chuàng)作思路是我喜歡的,也啟發(fā)了我。
蜜思 你對將來有什么樣的計劃呢?
程璧 有寫作的計劃,以及每年可以創(chuàng)作完成一張新的音樂專輯,去各個地方做幾場音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