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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藥丸(《特殊病例》《自診指南》及藥品說明書) 作者:(英)埃拉·伯紹德,蘇珊·埃爾德金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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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心想吐

《舊地重游》(Brideshead Revisited)伊夫林·沃(Evelyn Waugh)

幾乎沒什么事比想吐更慘了。別怪我們粗俗,但這個癥狀要痊愈,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該出來的東西出來,對,就像這樣,我們不會看你的。

你發(fā)抖、冒汗、驚嚇不已嗎?或許還覺得有些反胃?去刷個牙再回來,然后躺下,裹條毛毯,倚著枕頭坐起來,在旁邊擺個熱水袋。至于暈頭轉(zhuǎn)向的腦袋瓜,就交給伊夫林·沃完美平衡的文字來鎮(zhèn)靜吧。

在所有作家之中,伊夫林·沃最有辦法讓你止吐。他的文字以溫柔端莊的姿態(tài)牽起你的手,讓你站直,踮起腳尖,靜止不動,然后再小心翼翼讓你落下腳步,普天之下無人能出其右。

《舊地重游》是描寫貴族生活的作品。從小說第一頁第一段,就能看出作者借重復(fù)的句子展現(xiàn)一種平衡感。例如一句“當(dāng)時我想”后面有一句“現(xiàn)在我想”加以平衡;而往下讀幾句,“四分之一英里”也重復(fù)出現(xiàn)在兩個相連的分句里。接著把目光移到這頁最下方,看看句子里有多少押頭韻和重疊字詞,仿佛以精準舞步引導(dǎo)我們:從“軍營聳立”到“農(nóng)舍依然聳立”,再到“常春藤依然攀著”。作者用分號表示短暫低調(diào)的停頓——在一個曼妙的形態(tài)上暫停片刻,保留向上之勢,之后再以逗號維持飛騰轉(zhuǎn)動的動態(tài)。作者時時刻刻掌握明確節(jié)奏,令人心情舒暢:“我們半個鐘頭后準備發(fā)車,一個鐘頭后便發(fā)車?!卑?,多穩(wěn)定,多確定,使你的胃感到多么安適!這些文字協(xié)調(diào)地如一支舞,而作者就是優(yōu)雅熟練的舞伴,引導(dǎo)我們在舞池中婆娑起舞。

哎呀,穩(wěn)??!如果你害怕惡心想吐的感覺再次來襲,請繼續(xù)往下讀,因為小說敘事者查爾斯這輩子交情最深厚的朋友,就是因為一次嘔吐事件認識的。塞巴斯蒂安是布賴茲赫德莊園主人夫婦的小兒子,這男孩十分依賴他的泰迪熊,外表“漂亮得不似真實,兼具雌雄氣質(zhì)惹人憐愛”。這兩個角色相遇之時,塞巴斯蒂安喝得酩酊大醉,在午夜前經(jīng)過查爾斯敞開的窗戶(查爾斯在牛津大學(xué)的“幾個房間”位于一樓,緊連前庭),竟俯身往房間里大吐。查爾斯寬容大度,認為塞巴斯蒂安在需求迫切的時候選擇了一道開著的窗戶,“不失條理,可謂瘋狂而可愛?!比欢闋査怪韵矚g這個男孩子,是因為他隔天下課回房后看見房里擺滿鮮花,還有一張懺悔的短箋,邀他共進“午宴”。沒多久,查爾斯便進入了塞巴斯蒂安家的貴族世界,這是個供應(yīng)珍貴的白煮田鳧蛋給客人享用的世界,外表光鮮,內(nèi)里緊繃,實已崩塌,先是讓查爾斯的青春年華煥發(fā)光彩,然后在失望中度完余生。

但人生不正因有這樣的友誼才精彩嗎——小說亦然。要不是塞巴斯蒂安當(dāng)年惡心想吐,查爾斯永遠不可能進入莊園,無法認識塞巴斯蒂安“迷人得不可思議”的姐姐,也不會走進那座“與世隔絕的魔幻花園”。在這花園里,他短暫感受了從未有過的幸福童年。

無論是你或別人惡心想吐,這件事值得心懷感激。也要感謝伊夫林·沃,世界因他而更美好。

噩夢

如果你經(jīng)常在天亮前噩夢連連,讀些有安撫功效的小說最能鎮(zhèn)定心神,請在床邊放一摞寫河流的小說,在滔滔奔流的河水中飄回睡夢中。

做完噩夢之后讀的十本小說

《大河之戀》(The River Why
  大衛(wèi)·詹姆斯·鄧肯(David James Duncan)

《深河》(Deep River
  遠藤周作(Shusaku Endo)

《楊柳風(fēng)聲》(The Wind in the Willows
  肯尼斯·格雷厄姆(Kenneth Grahame)

《河之神》(The River King
  愛麗絲·霍夫曼(Alice Hoffman)

《三人同舟》(Three Men in a Boat
  杰羅姆·K. 杰羅姆(Jerome K. Jerome)

《一江流過水悠悠》(A River Runs Through It
  諾曼·麥克林恩(Norman Maclean)

《河經(jīng)》(A River Sutra
  吉塔·梅塔(Gita Mehta)

《男向?qū)У钠嬗觥罚?i>The Guide)
  R. K.納拉揚(R. K. Narayan)

《水之鄉(xiāng)》(Waterland
  格雷厄姆·斯威夫特(Graham Swift)

《哈克貝里·費恩歷險記》(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
  馬克·吐溫(Mark Twain)

耳鳴

《自由》(Freedom)喬納森·弗蘭岑(Jonathan Franzen)

耳鳴指的是耳朵持續(xù)聽到嘶嘶聲或尖銳聲響,也有人比作聒噪的夏夜蟬聲,這種疾病通常難以治療,專業(yè)建議是請病人想辦法制造另一道“音墻”,原理是大腦會更容易接受第二道音墻并立刻視其為“背景音”,然后把兩種聲響一起混入背景,不再專心“聆聽”。但問題在于第二道音墻通常比耳鳴本身更容易把人逼瘋,比如可怕的海浪聲那樣的新世紀音樂(New Age)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們建議你在腦海中建立一道內(nèi)部音墻,而藥丸就是喬納森·弗蘭岑的《自由》。這本小說網(wǎng)羅了現(xiàn)代美國社會中各種引人注意的事物、趨勢、癡迷和焦慮,交織而成的篇章宛若時空膠囊,足以被送上太空向外星人說明地球文明的一切,因為作者一網(wǎng)打盡、毫無保留的寫作手法,讓小說主角沃爾特和帕蒂·伯格倫德夫婦,以及第三者理查德·卡茨儼然成為所有人性的縮影,但也唯有弗蘭岑的精湛功力,才能擷取真實生活中的種種元素,取其精髓并使其躍然紙上。

帕蒂和沃爾特夫婦在拉姆齊山地區(qū)是“最早一批的年輕住戶”,引領(lǐng)這個地區(qū)的中產(chǎn)階級化;而雖然小說中直言不諱“伯格倫德夫婦總有些說不上的詭異”,但一開始我們看不出哪里不對勁——帕蒂總綁著馬尾,看上去自信快活,而沃爾特騎自行車上班,兩人育有喬伊和杰西卡一對兒女,怎么看都像神仙眷侶。但這完美表象的底下當(dāng)然暗潮洶涌,假象隨時可能崩解,而一旦裂痕迸現(xiàn),所有潛藏問題都將蜂擁而出。

這部小說節(jié)奏快速,弗蘭岑發(fā)揮他獨到的口吻,滔滔不絕,雜糅街頭俚語、諸多品牌和世界大事,并不時有內(nèi)心獨白,還經(jīng)常點綴詼諧精準的暗喻,總之絕對是一道擋住唧唧耳鳴聲的完美音墻,一磚一瓦都堅固緊密,絲毫不留縫隙。此外,弗蘭岑這部萬花筒般的作品確實是精準的藥物,而不只是實驗藥物,因為小說中的角色理查德本身就患有耳鳴,或許是因為被他的朋克樂隊的“惡性”噪音長年侵襲所致。我們很同情理查德,因為他身處這本小說中,所以沒辦法把這本小說當(dāng)成藥吃下去。但耳鳴就是這樣的一種病,病在內(nèi)部,雖能暫時緩解,卻沒法真正治愈。

也可參見 環(huán)境太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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