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曹陽
友人傳來《周夢蝶為曹陽強出頭》一文,其中寫到夢蝶兄推薦曹陽的三首詩給正在編輯《藍星詩刊》的羅門。結(jié)果只發(fā)表了一首,夢蝶兄竟然向羅門興師問罪,羅門當(dāng)然生氣,在座的《藍星詩刊》主編余光中老師也不樂意,聲稱編輯有權(quán)決定登與不登,他人無權(quán)過問。夢蝶兄事后想想,也覺得自己確實不對,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羅門家準備道歉,羅門卻已忘懷。詩友之間常是這樣,鬧鬧脾氣,卻不放在心上。
近年回臺北,向詩友打聽曹陽,總得不到確切消息,有人說他可能在南部,有人說他也許不在了。連夢蝶兄也不知他如今的下落。
曹陽為了謀生做過苦工,后來朋友集了錢讓他賣冰淇淋,不久他的冰淇淋推車竟然撞上了汽車。最后他決定撿字紙為生。就在這一段時期,他和我常在夢蝶兄的書攤見面。他撿到一張全家福照片,很珍愛地隨身攜帶,出示給我看時,我笑他傻氣。他氣得半天不跟我講話。其實傻的是我,沒能體會他那時想家的心情。
我摸不準曹陽的思維邏輯,但是兩個人可以各說各話地講上半天。有次他跟我說,這世界上只有四個真正的人,胡適、周夢蝶、鄭愁予。他看我一眼說:“你太小,算半個。”我問及另外半個,他笑而不答。這事我一直記得,因為他把我和他平起平坐。我很感動。
寫于201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