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之香

1

氣味很奇妙，有時候比眼睛所見、耳朵所聽更覺可靠。

《百年孤獨》里的第五代人物何塞·阿爾卡蒂奧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烏爾蘇拉曾將花露水灑在他頭上，好在黑暗中找到他。離家多年后的他帶回這種氣味，依舊像個孩子一般。

大約任何氣味、聲音、光線乃至溫度，都在人的心底有著先天的感應(yīng)。當(dāng)歲月流逝，所有的東西都消失殆盡，唯有空中飄蕩的氣味，還戀戀不散，令往事歷歷在目。

曾聞李漁因為對花香太癡迷，發(fā)明了一款“生花床帳”，在床帳內(nèi)架設(shè)托板，蒙以紗羅，然后擺放時鮮花木，以求伴花入眠，以期花香入夢。古人好以香熏染衣裳，常?！把瑹系认懔希殏€兒橫臥。……這種時候，即使沒什么人看見，心里總不免于興奮歡愉的”（清少納言語）。

２

菖蒲也是一種芳香植物，揉碎一片葉子，就能聞到香味。菖蒲的香氣，氤氳中懸凝著一株草內(nèi)心深處隱而不露、豐富至極的全部精神生活。

作為芳香開竅醒神的香藥，菖蒲在中國傳統(tǒng)的制香配方中常被使用。將其與藿香、薄荷、紫蘇、香茅、八角茴香等裝進(jìn)香囊里掛在腰間，就相當(dāng)于把“蚊不?！贝髟诹松砩稀Ｖ袊糯娢闹兴匾浴跋悴菝廊恕贝钢揖t良之士，所謂“行清潔者佩芳，德仁明者佩玉”。將香囊佩戴于身上，也是文人行于世間的符號。

３

方蒙章寫過一首《訪友》詩云：輕舟一路繞煙霞，更愛山前滿澗花。不為尋君也留住，哪知花里即君家。

小船一路上被煙霧繚繞著，但我更喜歡山前那一澗鮮花，就算不是為找你也想多停留片刻了，哪知道你的家就在這花叢中，以后更要常來了。

菖蒲的香氣，氤氳中懸凝著一株草內(nèi)心深處的全部精神生活（周華誠 攝）

蒲草的香味是可以回味的香，悠遠(yuǎn)內(nèi)斂，能回甘，有意時聞不到，無意中卻進(jìn)入鼻息。如品茶之感，淡淡疏疏，裊裊香香，淡則幽，簡則遠(yuǎn)。

“試拈九節(jié)風(fēng)前嗅，已覺登仙不用扶?！狈路鹂梢杂鸹窍桑牌?，輕輕搖擺。

（簡兒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