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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朗月導我迷途只有《星》

踏歌行 作者:陳娉舒


這幾天上著世博閉幕的夜班,世博開幕初期的記憶就都回來了,其中,有一個頭發(fā)花白身材瘦小的日本老頭兒。

老頭兒叫谷村新司。世博開幕晚會直播的時候,我正開車往單位趕,收音機里響起高亢的前奏,《星》!火速開大收音機音量。那個時刻,有人跑到我博客里匿名留言“正在看世博會開幕式,谷村新司正在唱《星》,想起來你特別喜歡,于是趕來留言”。采訪世博數(shù)天把腳都給走腫了的同事平日里從容鎮(zhèn)定,那晚也嚷嚷,聽到這首歌激動不已?。〖m結(jié)的心情一下好了很多。

谷老頭的這段視頻,成了五一期間微博里轉(zhuǎn)發(fā)最多的視頻之一。好多人在微博里說,看了那段視頻,才知道了《星》。

而我知道《星》,有二十七八年了。第一次聽,現(xiàn)在還記得清楚,是沈小岑唱的。20世紀80年代初,家里有好多沈小岑的盒帶,里頭有美國音樂牛人福斯特的《老黑奴》《故鄉(xiāng)的親人》,還有這首《星》。磁帶翻過來調(diào)過去地聽,歌單被翻得稀巴爛,也記住了《星》的詞曲兼演唱——谷村新司。

那時,我所在的城市電臺廣播開創(chuàng)新先河,DJ從早到晚跟你在收音機里套磁,還海量播放香港粵語歌曲,一串串歌星的名字隨時掛在DJ嘴邊,這當中也包括了這個名字——谷村新司,當年香港歌星集體崇拜的日本音樂偶像,另一個怪異名字是西城秀樹——事實上,風靡一時的粵語歌曲,多是日語歌的“粵語版”,用日本人的曲,填香港人的詞,舊瓶裝新酒,搞音樂都這么會舊物利用,所以說香港人是環(huán)保急先鋒。

于是陸續(xù)聽到《星》的不同版本,鄧麗君、徐小鳳、譚詠麟、關(guān)正杰、區(qū)瑞強……終于有一天,看到谷村新司的照片,一個留小胡子的中年丑男??丛凇缎恰返姆輧荷?,竟就說服了自己:這個留胡子的日本男,看上去也還善良。

10年前,姜育恒又把《星》翻唱成《我的心沒有回程》。《星》的開頭有寧靜致遠,結(jié)尾有高亢激越,憂郁中年姜育恒有“極具撕裂感”的喑啞音色,沒辦法,沖著那歌其實是《星》,已經(jīng)對中年老姜沒感覺的我,還是掏腰包為他這個專輯買單。

對咱國這個近鄰的音樂,其實多數(shù)人更熟悉的,大概莫過《北國之春》《四季歌》《紅蜻蜓》?!侗眹骸肥且皇子巫右?,《四季歌》是愛親人愛生活的溫婉情懷,《紅蜻蜓》是山谷鄉(xiāng)野童趣無邪。卻很難用一句話說清《星》是什么,是個人奮斗?是不屈不撓?咱常說有些人很“獨”,而《星》就是很“獨”的歌。

2008年冬天電影《非誠勿擾》上映。鄔桑駕著斯巴魯,在廣袤無際黃燦燦一片的田野中,時而急馳時而驟停。車里,在異國打拼的這個男人扶著方向盤,眼噙熱淚低聲吟唱。鄔桑在哭什么呢?這番痛哭的前夜,他剛剛高歌一曲《星》——北海道之夜,四姐妹酒屋,四個“奶奶級”日本歌女,中國老男人鄔桑和秦奮,相擁舉杯,一起唱《星》。

有朋友告訴我,《星》在那個電影里的出現(xiàn),是植入廣告之需,那首歌不單是日本名曲,也是贊助那部電影的某汽車公司的宣傳曲。

相信朋友所言非虛。不過,我也還愿相信,那群老男人老女人唱起《星》的一刻,他們懂得了彼此。民族不同,年齡迥異,語言不通,但是有酒,有音樂,《星》就是異國小酒館的這個夜晚,幾個老男人老女人相互的心靈通行證。

聽完四姐妹酒屋里的《星》,我那陣子就犯魔怔。上班下班,會獨自在車里一個人唱起《星》,“啊……不見朗月導我迷途只有星”。眼前掠過2008年歲末北京城的街景燈光,腦中閃過,是一些很久遠的情景——2000年6月巴丹吉林沙漠上的星空;2004年跟一個車隊在俄羅斯斯摩棱斯克附近過關(guān)被阻,貓在車里度過的11個小時,公路旁是垃圾場,抬眼望天繁星點點……每一個4年就這樣一晃即逝。《星》在那個冬天被我放在博客音樂庫的第一首,時常會被朋友告知:專門去你博客上聽《星》。

而在2010年4月底,那個我聽說了20多年的日本老頭,帶著他的《星》又一次來到中國。他登臺唱《星》的時刻,一個10歲起就聽《星》的中國人卻沒能第一時間看到。開心網(wǎng)上我的這條記錄,被一個大學女友跟帖:“谷村新司已滿頭白發(fā)。”

是啊,那個老頭,他真的一頭白發(fā),連胡子都白了。

而《星》,總還像第一次遇著它,前奏一響,你周身的血,一下子熱了。

(發(fā)表于2010年1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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