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轉(zhuǎn)眼憲益先生離開我們已經(jīng)將近五年了。距離老人為我尚在孕育中的書寫下“金絲小巷忘年交”的題目時日更久。
五年中,我去過倫敦,參加楊戴的英國友人及漢學家們?yōu)闂顟椧媾e行的周年祭;我去過牛津,參加墨頓學院為楊憲益、戴乃迭植紀念樹的活動;我去過大英圖書館,繼續(xù)閱讀戴乃迭的書信。然而,我的書卻遲遲沒有進展,似乎無形中總有一個過不去的坎兒……
如果說“性格決定命運”,那么正是楊憲益剛正不阿的性格決定了他晚年的命運。
記得是2009年的6月,我們的談話提到了二十年前的往事,我天真地說,如果有一天世事發(fā)生了變化,那您家就不會“門可羅雀”了——即便不恢復八十年代的“高朋滿座”,也得是大小媒體蜂擁而至,因為那時您就是大家可以公開致敬的英雄!老人聽后淡淡一笑:哪里會成什么英雄。
當時我只把那淡淡的一笑當作老人慣常的超然,今天再回望,我在那淡淡一笑的背后看到了老人的無奈與無望——又是五年過去了,“平反”或者正名似乎變得更加遙遠。
如果寫楊憲益、憶楊憲益,如何可以繞過那一場風波?如何可以回避那個將楊憲益的晚年切割成截然不同的兩個階段的事件?
如果我要為自己難產(chǎn)的書找一個借口,那就是我一直在期望、在等待,期望有一天我可以恣意書寫楊憲益;等待那“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的一天。
然而五年過去了,依然是“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我不能再等待下去。我相信,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塵,細心的讀者也定能感受到楊憲益老人那永不凋朽的“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芬芳。
感謝北方文藝出版社,為我特制了倒計時的“緊箍咒”,使我不得以任何理由繼續(xù)拖延,終于催生了《金絲小巷忘年交》。
感謝《悅讀》《經(jīng)濟觀察報》多次刊載了我書中的章節(jié)。兩位編輯,褚鈺泉和杜然——一位是我敬仰的兄長,一位是我欽佩的年輕朋友——以他們的勇氣和良知不斷為我打氣,使我能夠坦然面對道路的曲折。
感謝楊家人對我的接納與支持。鮐背之年的楊敏如和楊苡二位先生,以她們對哥哥的愛戴與懷念給我以大力協(xié)助和厚愛,令我感動不已。楊熒和楊熾為我提供了各種線索和幫助,使我能夠敲開一扇又一扇窗戶。遠在英國的希爾達老人(戴乃迭姐姐),雖年過九旬,雙目失明(因退行性黃斑變性成為法定盲人),卻一次又一次地接受我的采訪,一次又一次地帶我走進她深深的回憶,甚至親自陪同我去拜謁倫敦郊外楊燁的墓地。希爾達的女兒璐絲不厭其煩地通過電子郵件回答我的各種問題。
還有把我領進小金絲胡同六號的趙蘅,是那扇門、那間屋和那坐在絳紅色沙發(fā)上的老人改變了我的人生;我感激我們的相遇、相知和日益加深的友誼。
還有用鏡頭記錄了我和憲益老人交往中點滴瞬間的阿傅,是他的高度前瞻和職業(yè)敏銳為本書提供了珍貴的影像資料;是他的鞭策、撥點,讓我面對挫敗時選擇了堅持;我同樣感激我們的相識相知和友誼。
我深深感謝家人的支持。小女兒默蕾制作的精美西點,讓我能夠一次又一次給老人帶去欣喜;大女兒默娜陪我采訪希爾達和布蘭辰黎博士(楊憲益墨頓學院的同學),用鏡頭記錄了我們面對面的時光;JL陪我拜訪希爾達,陪我們一起去楊燁長眠的亨敦公墓,雖然平日從不摸相機,卻端著我的相機在郁郁蔥蔥,墓碑林立的亨敦公墓跑前跑后,為我和希爾達的足跡留下了難忘的畫面。
應該感謝的人還有很多。比如大英圖書館亞非手稿閱覽室的Nisha,在戴乃迭書信尚未編入目錄、進入正常閱讀流程時,為遠道而來的我提供了閱讀機會。比如楊憲益昔日的同事:陳丹晨、吳壽松、趙學齡、熊振儒等等都欣然接受了我的采訪,挖掘記憶,提供材料。請原諒我不能一一列舉所有幫助過我的人,請大家知悉我心中的無限感激。
由于種種原因,在過去的一年中我頻頻搬家,居無定所。7月份我又一次大遷徙,漂洋過海,萍蹤浪跡,苦于無處安放一張書桌。是好朋友Simone的慷慨與信任,使我能夠把漂泊的書桌安放在她Mission Viejo湖邊的美麗別墅——環(huán)境優(yōu)美靜謐;文字或潮水般噴涌,或如涓涓細流,或像海綿擠水,終于如期匯入《金絲小巷忘年交》。Thank you,Simone,with all my heart!
2014.9
Mission Viejo,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