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究是想要什么?”斜陽余輝灑了滿肩,安陵析痕略以微抖,終是怔怔轉眸看向她,冷釵寒鬢,竟是刺目的冷,一觸即痛。他不知,她這一世怎就這般堅忍了,還是三生之前受的苦連帶著這一世的如數(shù)咀嚼下便是厲至此般。醉江樓內(nèi)時聞她去拜祭蘇飲,他便是斷定了她就是那個女子,若說自入贅進府至現(xiàn)在他都是在陪她演戲,那么從醉江樓聽聞的那一刻起,他便是用心來愛她。抑或,此便是宿命吧,她有一雙像極了那女子的眉眼,他初見她的那一刻便知,她定與那女子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宿命使然,她做了他妻,他清清淡淡間便憐了她,惜了她,只是不曾愛,亦不敢愛。然此一刻,他得知她便是得那明硯二字的女人,他終是欣慰一笑,等了三世,佛祖即要念他虔誠,終讓彼此再次相見。只是,他依舊記得三世之前的她,她卻再不曾。
我愿化身青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她從橋上走過……他便是她腳下的石橋,她可知……她爭高位,他陪她;她爭實權,他伴她;她爭金錢,他助她; 她即般要爭天下,他依能予她!只是……這一刻安陵析痕真真痛了,惶然發(fā)現(xiàn),她其實什么都不爭,再經(jīng)不起風浪,更要不起平凡, 她已無愛,他便是心死。山河拱手,不過為君一笑。然此刻,終于為那一身江南煙雨覆了天下,卻想不起最后竟是囹圄沉淪,容華謝后,不過一場,山河永寂。
靜水流深,滄笙踏歌;三生陰晴圓缺,不過一朝悲歡離合……
“你看那劃擼搖槳的烏篷船,不管是隨波蕩漾于河湖之上,還是伊啞穿行于橋巷之間,總有森木碧影相伴,自得風流。其實……”安陵析痕稍頓,靛青常衣下隱著文卷氣,借以徐下清風方又哽下,苦笑道,“無論你要什么,告訴為夫,為夫給你。”
“你……”她寂然抬眸,于他四目相匯,卻只有暈眩,他的眸太深,竟是能看穿自己心事,她甚不喜。
“情戲演給外人便可,你我都知,我們是戲子。”心下漣漪由著暮色余輝撫平,她終是冷冷對上,無悲無喜,無愛無痛。
“是啊,戲子。”他略一慘笑,心中尚痛卻忙又撤回目光低訴道,“為夫明日便要離開青州城,你終是拿下漕運一案,還有五州,大抵兩個月便能回府了。”
“我一月便能回。”唇際微啟,洛明辰正身負手,目視船夫搖擼沉道。
“準備貪多少銀子?”眸光微閃,安陵析痕終又轉眸于她,笑的不甚自在,“一月,少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