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天地都在旋轉(zhuǎn)的感覺讓她覺得頭暈,想要徹底地睡去,不再清醒。人活著,到底是太苦了啊,為何要這般苦呢?為何只剩下她一個人?為何?
她茫然地向前,竟是自發(fā)地朝著天牢的方向而去,她已萬念俱灰,再無生意。死對于她來說,或者才是真正的解脫,她要回去,回天牢里,那里似乎才是最干凈、最安全的地方,在那里,至少沒有人會對她說謊,更沒有人會傷她的心。
君卿歡忽然一躍而起,狠狠地拖住了她的手,抖動著的唇似有千言萬語,卻終是一言不發(fā)。他是想要解釋的,可以他現(xiàn)在的處境,他又拿什么來解釋?許她的后位,或許已再無機會兌現(xiàn),他又有什么資格請求她的原諒,要她再幫自己最后一次?
以為自己會哭的,可她卻是滴淚未流,或許,她的眼淚早已流干了,再沒有可流的。她微笑著甩開了他的手,一字一頓,“我欠你的,那夜已還了,我們兩清?!?/p>
一命之恩,要用多少血淚才能還清,她一直在計算著,也一直在努力著,只是,當(dāng)她的所有都被一一奪走,她忽然意識到了一直被她忽略的事實,為什么她就不能做個徹底的壞女人?什么救命之恩?什么涌泉相報?為何一定要還得這么辛苦?
從來只是被利用,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既然不能被真心對待,她又為何要回報以真心?
她失落地離開,再不愿管他的生生死死,或者,在她遇到他的那一天開始,她的命運便已被改變,只是,改來改去,似乎永遠也離不了那個悲字。
再次回到了天牢,她本以為可以重歸寧靜,可當(dāng)她隔壁的空牢里住進了新人,她又一次忍不住激動,沖向牢門,她大力地拍擊著、狂喊著:“我要換牢房,我要換牢房……”
看著她近乎瘋狂的模樣,君卿歡原本麻木的心似也激蕩起來,他貼近了她的牢房,痛心地喚著她的名字:“彎彎,別這樣,別這樣?!?/p>
他越是叫她,她便越是激動,甚至于開始用身體撞擊著牢門。
君卿歡實在看不下去,卻也別無他法,只能任由她不停地發(fā)泄著自己的情緒,直到她精疲力竭地滑倒在牢門前無力地哭泣。
想靠近她,卻仿佛隔著天與地,他知道她會傷心,卻不曾想到她竟會如此在意。扶著天牢的門柱,他痛心道:“彎彎,是我對不起你,你怨我恨我都好,只是不要這么折磨自己,我會心痛的。”
他說他會心痛,可半月彎只是落淚無語,蒼白的臉上,譏諷的笑意那樣清楚。面對著一個出賣了自己無數(shù)次的男人,她真的已經(jīng)找不到可以表達的任何言語。
“彎彎,彎彎……”
他不停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溫柔的語氣,一如當(dāng)年,猶記得那個明媚的夏天,那個滿臉陽光笑意的少年,總是不停地叫著自己的名字,哪怕得不到任何的回應(yīng)。她的心顫動著,忍不住抽泣,那個夏天,那個她曾經(jīng)以為可以依靠的陽光少年,早已消失了,而她,也再不會是那個心存感恩的少女彎彎了。
她收起了眼淚,拖著疲累的身體,爬向了離他最遠的角落,閉目假寐,任他如何輕喚她的名字,都不肯再睜眼。哀莫大于心死,心已死,還有什么可以挽回?
半月彎的態(tài)度,君卿歡不是不懂,只是他卻不想放棄。隔得太遠,有許多話他也不好說,可偏偏半月彎又不肯靠近,為此,他急得滿頭是汗,卻又無計可施。努力了很久,半月彎始終不肯再看他一眼,他自知她的心傷得太重,終于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