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很無辜地說：“跟你坦白，我家里金碧輝煌的，打造得像皇宮，我也跟其他暴發(fā)戶一樣喜歡用古董和書籍做裝飾。只不過口味不能與時俱進，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我怎么也做不到。胃本身是糙的，裝模作樣的話自己受罪。這玩意，”他把罐頭重新舉起來，“比較合我口味。你不覺得很好吃？”

“我的胃都要凍麻了。”

“可是，我覺得很甜蜜。”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用了雙關語，臉倒是熱辣辣地紅了起來。

他若有所思地看我，然后舉起罐頭，“能碰到一個可以不顧體面率性而為的人也不容易啊。丫頭，來，碰一下。”

我們的玻璃罐頭撞在一起，發(fā)出清越的聲響。

我說：“干了。”

“啥？”他一臉驚恐。

我又笑了。

他搖搖頭，感嘆，“要讓你們女人快樂起來真容易啊。”

“那是我們不像你們有那么大的野心。”

“丫頭，”他想了想，對我說，“別用性別給自己找偷懶的臺階，給你幾句箴言。首先，要多讀書。文憑不重要，重要的是始終保持學習的勁頭。其次，不要把上班簡單當成謀生，要當成經(jīng)歷。每一個階段，無論你做什么，哪怕是做最基層的，你都要注意觀察，學會總結概括，提升為自己的經(jīng)驗智慧。時間是最寶貴的。”

“我謹記在心。”我又問他，“孟總，你當時怎么想做企業(yè)呢？”

“誤打誤撞吧，但是少年時代已經(jīng)埋下一顆種子。那是“文革”末期，社會環(huán)境還很糟糕，我遇到一個老師，他在“文革”中被批斗，很慘，他彌留之際跟我講了很多，國家，人生，還有他自己的命運。那時我十五六歲，正是立志的時候，聽了他的話，我心里被一種什么東西鼓脹著，想以后自己一定要做點什么，一定要讓自己的工作對社會有意義。”他抬頭久久望著天空，“那或許就是理想?？恐@個，我堅持到現(xiàn)在。但現(xiàn)在想想，也有點可笑?；厥走^去，我似乎沒做成什么事，只是不停地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