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風上水,往往孕育宇內(nèi)大化、絕世文明。泰山滋潤了儒圣孔子,武夷締造了“閩邦鄒魯”和“道南理窟”師祖朱熹。“東周有孔丘,南宋有朱熹,中國古文化,泰山與武夷。”朱熹誕于閩北,一生有半個世紀隱居武夷治學著說、講學傳道。其《 資治通鑒綱目 》《 論語集注 》《 孟子集注 》《 大學章句 》《 中庸章句 》《 周易本義 》《 詩集傳 》《 楚辭集注 》《 伊洛淵源錄 》等81種739卷,繼承周敦頤、二程,兼并釋、道各家思想,以窮理致和、反躬踐實及居敬為主旨,形成一個龐大而璀璨的哲學與儒學精神價值系統(tǒng),為元明清開科取士必修科,“學達性天”,“大儒世澤”,迄今仍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承先啟后的旗幟。他在山水間悟出曠世“天理”,儼然是站在武夷山巔俯瞰世界的圣哲。他的思想體系成為宋以后封建社會思想形態(tài)之主流、世界文化史之大觀,似再無人攀越。朱氏學說與這里的佛教文化“云門三句”迷津、道教文化“洞天仙府”奇觀,寓武夷一體而各呈異彩,發(fā)千聲而通天籟。儒釋道自古既統(tǒng)一又抗衡,甚至不共戴天,而被朱子一統(tǒng)于武夷,乃中華文化之幸事。朱熹的思想體系被世界譽為“后孔子主義”代表,歐洲學者斷言最早的歐洲自然科學理論基礎(chǔ)當歸功于莊周、周敦頤、朱熹等人,歐美許多知名大學都有研究朱熹理學的博士學院,這是武夷山被評為世界遺產(chǎn)的關(guān)鍵因素。
遠古鴻蒙,開天辟地。閩北出了個朱熹,風化了曾經(jīng)凄冷的福建。朱熹立足武夷紫陽書院,開創(chuàng)匡廬白鹿書院、中原嵩陽書院、長沙岳麓書院,傳道講學,皓首窮經(jīng),直至大限歸化?!?nbsp;宋史 》載北宋文人學者八十九,福建占十七,時從中央到地方,閩人為學為官者天下數(shù)一。“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的柳永,還有中國文學史不可淡忘的人物張元干、劉克莊、嚴羽,史家鄭樵、袁樞,書法圣手蔡襄,人類最早法醫(yī)專著《 洗冤錄集 》歸結(jié)者宋慈等均誕于福建。人才輩出之地,當是文化豐盛之邦。朱子理學的傳播,使福建文化更快更好地融入中原文化血脈,也鞏固了中原王朝對閩地的集權(quán)。朱熹將“天理”弘揚到極致,實現(xiàn)“天人合一”。道教追求天人合一的結(jié)果是羽化成仙,但撲朔迷離;佛家主張對世間萬物施以仁慈,但過于純粹。而朱熹在山水中深悟“天理”,剔除“唯心”“虛無”,問鼎輝煌。因此,武夷山可謂山與水、文化與天理、人文與自然的完美融合,獨步歷史,天下不再。
既然“天人合一”,那么,在這片土地上就不許悖逆此道。閩越古國的毀滅,也就在所難免。
秦以前,楚滅越。戰(zhàn)國時,越人勾踐的子孫南逃至武夷,與閩人融合,傳播中原文化,立閩越國,閩越族從此衍續(xù),雖偏一隅卻締造聞名遐邇的閩越文化。至今,武夷懸崖絕壁還遺留越人“架壑船棺”、“虹橋板”和“仙船”,神秘,蹊蹺,懸疑,風雨滄桑三千八百載。漢代閩越王城遺址,是江南目前保存最完整、出土文物最多的漢代古城址,這座干欄式建筑宮殿在國內(nèi)古建筑中絕無僅有,鑿證武夷山曾是閩越國政治、經(jīng)濟與文化中心。都市、文字、青銅器是文明成熟的三項標志,武夷全部擁有。這座王城的地理布局、構(gòu)建風格,深受中原文化影響又兼閩越文化特質(zhì)。對于固守大一統(tǒng)的中原王朝,當然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閩越王無渚擅自稱帝。漢武帝聞之大怒,派大將征剿,一把大火將閩越王城焚為灰燼,殘酷屠城。連同文化一起毀滅,可見漢武帝殘暴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