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灰舊頹敗，與她想象中的浪漫都市相去甚遠，尤其是巴黎的地鐵，大多是兩百年前的工程，無法與中國的地鐵相提并論。

看慣了深圳嶄新的高樓大廈和那些略顯奢侈的市政建筑，巴黎的破敗可真夠讓人沮喪，好在初秋絢爛的自然景色，彌補了一些這座城市的視覺不足。

小雨到了法國后反而沒有那么傷心了，并非她喜歡巴黎，而是她愛身邊這個許諾照顧她一生的男人，有他的地方即是天堂。

她將他們倆的小家收拾得干凈有序。雖然這房子是伯父在巴黎買的產業(yè)，但他們每月要交三千多法郎，對于一套位于十三區(qū)的二十八平方米的單身公寓來說，這個租金確實很低。

伯母當時說：“并非我小氣，而是你們能申請到兩千塊的房屋補助，如果我免費給你們住，我收不到租金事小還要交房屋稅，你也得不到政府這筆補助。相差的那一千兩百塊我私下以現(xiàn)金返還給你們，太低價出租會引起政府的懷疑，你們還是相當于免費住房，我也不虧。”

小雨看著這個依舊柔媚的中年女人噼里啪啦說完那么一大段話后，心想，這個伯母可能不好說話。可是伯父看上去熱情隨和，總是微笑，說話做事像個年輕人一樣。

小雨的語言成績還算高，大學未將她退到語言學校，直接注冊了國際貿易第二年。

盡管降兩級讓小雨心有不滿，但與其他還要重修法語的人一比，她還是感到心滿意足?？墒撬砸詾楹懿诲e的法語到了大學課堂里，真如滄海一粟，上課對她來說猶如聽天書。

這次她未等王卓逼迫，很自覺地勤學苦練，她知道王卓不喜歡不上進的人。

我是女為悅己者讀。小雨在心里哀嘆。

可是沒辦法，天天看書看到頭昏腦漲，中午在圖書館邊吃面包邊繼續(xù)努力，而讓她最為難的是筆記。

法國大學里并無教科書，整個圖書館的書都可作為教材，老師根據(jù)自己的論點整理講義，而后坐在麥克風前侃侃而談，階梯教室里的學生們運筆如飛，把老師所講的每句話都記錄下來。

小雨一下課即四處求人借筆記，可是復印出來后也看不懂，多少個夜晚坐在臺燈下仔細辨認筆跡，單是一面內容就要耗費她幾個小時的時間，可每天的講義總有滿滿幾十頁。

王卓想幫她，但他對學生們的潦草書寫也同樣不得要領。況且那些千奇百怪的法式縮寫，比如K7T，OJ8，仿佛個人密碼，就連法國人有時也無法解開。

他只能安慰小雨，讓她準備復讀。

“就把讀大學當做念廉價的專業(yè)語言吧，以你的小聰明，一年后定能看懂這些煩人的筆記。”

王卓的理解與寬容將小雨所有的積怨一掃而光，她抱著他撒嬌不肯放手，直到王卓開始邊吻她邊解她的衣扣，她才驚叫著跑到廚房去了。小雨的羞澀靦腆惹得王卓坐在床頭笑。

王卓幫伯父打點餐館，做服務生。他們的國際貿易公司正在籌劃中。

他并未覺得一個部門經(jīng)理來法國端盤子委屈，反而覺得很有樂趣?？腿讼矚g拉著他閑談，他的法語以及對法國的了解，就在這閑閑散散的談話中一點一滴地積攢起來。相比之小雨，王卓的法語更通俗口語化一些，口音更地道。

一個多月后，王卓對伯父的餐館進行了力所能及的改造。伯父初時反對，王卓的設計過于簡明新潮，失去了法國人所熟悉的中餐館的特點，他擔心流失客人。

伯父的擔心并非沒有道理，在國外的中餐館幾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著陳舊隱晦的裝修格調，以迎合當?shù)厝说奶狡嫘睦恚灰蛩麄冄壑械闹袊?，是一個充滿東方神秘的遙遠又落后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