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有時休息，懶洋洋地睡到九點才起床，蔣方瑤一大早就向她匯報行程，八點出門，八點四十分和翟閔、冰冰會合，現(xiàn)在他們正前往楊哥旗下的酒店，路上順便買禮物，蔣方瑤即使再不甘，此時也得愿意。等到下午兩點，蔣方瑤又打來一通電話，興奮道：“全都搞定了！我們還見到了楊哥，楊哥真的是好人，讓我和他的弟兄握手言和了。過幾天我在楊哥這里請客，到時候你也要來，這次一定不能推！”說完瞬間轉(zhuǎn)移話題，“趙小時，你什么時候買手機？我想跟你發(fā)短信，誰還整天用座機交流啊！我家里有幾部舊手機沒人用，還有八九成新的呢，我送給你好不好？”

趙有時的腿上放著書本，姐姐大學里的英語書她已看完一半，課文內(nèi)容她當故事閱讀，倒也不悶。聽完蔣方瑤的話，她慢慢翻過一頁，手指刮了刮紙張，沙沙聲讓人心頭發(fā)癢：“不用，我姐姐說等她休息的時候帶我去買手機?！?/p>

蔣方瑤歡呼：“太好了！我跟你說，我也想換手機，就等著九月份賣腎去呢！”

其實趙有時并不想買手機，她更愿意把錢省下來，存進“假肢基金”。不過她即將去省外念書，沒有手機確實不方便。

晚上姐姐回來，問她：“怎么樣，今天上網(wǎng)看過手機了嗎？看中哪款了？”

趙有時說：“到時候隨便買一部就是了?！?/p>

“那怎么行？要買就買好的！你現(xiàn)在是大人了，什么都要講面子，周末我再帶你去買個新的行李箱，還有衣服和包也得買新的?！?/p>

那“假肢基金”又要縮水了。趙有時抱住姐姐的胳膊，賴在她身側(cè)：“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長得又不丑，我不需要那些東西。姐，你裝個假肢吧，你裝了假肢，我什么面子都有了！”

“哦，嫌殘疾人丟你臉？”趙有為故意這樣說，把趙有時逗急，又笑道，“怎么別人說什么你都這么較真？王阿姨說你整天讀書會讀傻，看來她也沒說錯。這個暑假給你放假，多和蔣方瑤她們出去玩?！?/p>

頓了頓，她又道：“假肢的事情不急，我這樣也習慣了，幼兒園到現(xiàn)在都二十多年了，突然裝一個假肢，我怕我根本不會走路?！?/p>

趙有時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姐姐與別人的不同。小時候父母要養(yǎng)家，照顧她們兩個小的，還要補貼他們各自雙親，往往存下一點積蓄，轉(zhuǎn)眼就立刻耗進教育和醫(yī)療里頭，姐姐的假肢便一拖再拖，直到現(xiàn)在。如今姐姐已工作兩年，家里的積蓄開始投資在趙有時的身上，假肢的事情似乎遙遙無期。

趙有時拗不過姐姐，姐姐說一不二，她通常只有唯命是從的份兒。

周六她被拽去逛街，東西盡挑便宜的買。姐姐行動不便，走一段路就要休息，所過之處也有各種異樣的目光投來，她們早已習以為常。上次姐妹倆逛街，似乎是在兩年前。

趙有時到底年紀小，才剛滿十八歲，不管她平常多內(nèi)向沉穩(wěn)，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又哪有不愛美的，兩件新衣服一件新裙子，她看來看去愛不釋手，對著家里的鏡子換了一次又一次。人靠衣裝果然不假，她都要被自己“驚艷”到了，轉(zhuǎn)而又想自己好自戀，紅著臉把衣服脫了。

第二天姐姐還在說：“內(nèi)褲和文胸也要換，你現(xiàn)在走讀沒關(guān)系，以后住校，這些東西曬出去，不能太難看?！庇诸┮谎圳w有時的胸，說，“咦，你現(xiàn)在是B杯還是C杯，怎么看起來有點大？”

趙有時低頭看看自己的胸，用手托了一下，她也不清楚大小，托完后反應過來，手剛剛摸過榔頭，臟兮兮的，她嫌棄地“咦”了一下，拿過抹布擦了擦榔頭，姐姐問她干什么，趙有時回答：“樓梯下面有兩枚釘子露出來了，我去釘一下。”

她們的房子歷史悠久，外觀看上去有些三四十年代建筑的風格，木質(zhì)樓梯，五年前樓里鄰居曾合資修補過，上回趙有時拿著錄取通知書跑回來，腳被磕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是樓梯上的釘子外露了，擔心姐姐踩到，她早就想修補，今天才再次想起來。

姐姐笑說：“行啊，以后可以干裝修了。我去前面買菜，你自己弄，小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