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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會承認是自己心里抱有那么一絲絲幻想,才會跟著薛林溪走了出去。
餐館附近就有一家醫(yī)院,步行幾分鐘就到了,他一定是怕我反悔才選在這里吃飯,真是陰險狡詐。我沒給自己反悔的時間,忍痛再做了一次檢查,等待結(jié)果出來的時候那叫一個揪心。我既希望自己沒事兒,又害怕身體沒問題后要面臨的局面,簡直是百爪撓心。緊張的時候我就喜歡說話,就算是坐在身邊的是我一向最不喜歡的薛林溪,也要不停地說:“你看新聞了嗎?張亦池跳樓了,據(jù)說是為了炒作新片。婦幼那兒又有人扛著橫幅去示威了,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責(zé)任,現(xiàn)在的醫(yī)患關(guān)系??!據(jù)說敘利亞又開始動亂了,我覺得那兒的人還真慘,哪有我們這么安定?。∧阏f韓寒到底是不是他爸代筆的?”
我噼里啪啦說了快十分鐘,薛林溪一直安靜地聽著,并沒表現(xiàn)出不耐煩的樣子。后來,我的聲音越來越低,慢慢低下頭去。我說:“薛總,我真的闖了很大的禍,對吧?”
“是。”
“你也不會說謊話安慰安慰我。”我白了他一眼。
“逃避是沒有用的。顧盼盼,我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p>
“因為得病了唄。我有白血病,還有抑郁癥,所以對生活失去了興趣。”
“白血病得沒得還沒確診,至于抑郁癥,我認為只是你給習(xí)慣性的失敗與放棄找個好借口罷了。”他說。
我不說話,但我并不認同他的說法——不是疼在自己身上,他永遠不會理解我有多難受。
“你不想告訴我也沒關(guān)系,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也想過逃避一切。我自殺過,還險些成功?!?/p>
“騙人的吧?!蔽也挪恍?。
“我割過腕?!?/p>
薛林溪說著,把左手伸到我面前,然后摘下了那塊貴得嚇死人的手表,在他的手腕上,真的有一道傷疤,觸目驚心。我看著他平靜的眼眸,突然就相信了。我問:“什么時候的事情?”
“六年前。”
“為什么要自殺?”
“這是我的隱私?!?/p>
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了!
我狠狠瞪了薛林溪一眼,但心情不知道為什么變得很輕松——原來我不是唯一一個想逃避的人,連薛林溪都想過自殺,這樣一比我簡直是滿滿的正能量呢。其實他長得不錯,學(xué)歷高,事業(yè)又好,為什么要自殺呢?難道是因為失戀?
看來,不管外表看起來多光鮮,每個人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痛楚。誰都不例外。
“這件事你不會再和別人說吧。”薛林溪看著我的眼睛。
“當(dāng)然不會了。我有那么大嘴巴嗎!”
“有?!?/p>
……
討厭的家伙!
知道了薛林溪的小秘密后,我覺得輕松了許多,總有一種這個世界上我不是孤單一人的錯覺。又過了十分鐘,可以拿化驗單了。我慢慢起身,緩緩?fù)炇夷莾号矂?。我還沒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去面對即將發(fā)生的慘劇,更讓我沒想到的是薛林溪居然搶走了我手里的就診卡,大步向前,拿到了化驗單。他匆匆看了一眼,就要把單子給我,我急忙擺手道:“慢點,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呼,呼……”
我用深呼吸來平復(f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緊張,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絕癥嗎,為什么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為什么要讓自己再難過一次?
“你……”
“別說!”我捂住耳朵,不想第二次聽到噩耗。
“你沒事!”
薛林溪抓住我的手,在我的耳邊大聲喊著,而我呆呆地看著他,第一反應(yīng)是:“胡說!你別誣賴我!”
“你的白細胞很正常?!?/p>
“別裝了,你看得懂化驗單嗎?”
薛林溪神色一僵,道:“你可以去找醫(yī)生?!?/p>
“我當(dāng)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