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但笑不語,伸手取了桌前佛龕上的經書,遞與持盈道:“阿盈可信佛?”
“母景妃生前很是虔誠,持盈自然也是信的。”持盈接過,低首一掃,正是一本最普通的《心經》,已被翻得很舊了,紙張都卷起了角,有些地方已然裂開。
手摸上陳舊的書角,持盈心上一動,握了那書向明妃道:“母妃,這經書已舊得這般不成樣子,不若由女兒再抄一份給母妃如何?”
明妃略有些意外,道:“阿盈愿抄這個?”又隨即明了過來,“是了,顧西辭丹青書法都是極好的,這些年來你也該耳濡目染了不少。”
持盈笑道:“與西辭比,那是決計不敢的,只是為母妃盡一些綿薄之力,以表孝心罷了。”
明妃笑看著她,柔聲道:“本宮自是明白的。”
持盈頓時起身,福身道:“既然如此,那持盈這就回去謄抄便是。”
“也不急在一時。”明妃勸慰道,眉眼笑開,極是秀麗,“別累著自己了。”
“是。”持盈嫣然而笑,復又打簾而出。
連昌入夜極快,持盈來清和宮之時,方是傍晚,待她坐定下來摹字,已是夜幕沉沉。
挽碧捧了熱茶立在她身側,持盈頓筆之后,挽碧才遞過茶去,向她稟報道:“宴卿來了。”
持盈沉吟片刻,道:“讓他回去吧。”
挽碧也不多問,乖順地照了持盈的話去做。她在外面待了一會兒,才返身入內,待得持盈書完一頁,挽碧才敢插嘴道:“公主為何主動攬了這差事,清和宮里字好的侍女也有不少。”
持盈筆端一轉,道:“西辭千萬百計讓我進宮來,所求之事,不過都是安穩(wěn)二字??晌壹冗M來了,想做的事,就遠遠不止于此了。”
挽碧輕輕道:“明妃娘娘如今待公主甚好,奴婢瞧著公主喚娘娘一聲母妃之時,娘娘的高興是真的。”
“好?”持盈輕笑,帶了薄薄冷意,“我的母妃從頭到尾只有一個。”
挽碧不敢答話,靜默著看她繼續(xù)一筆一畫地謄著佛經,又過了半晌,持盈才又道:“我愿同她交好,正是六哥所盼之事,她高興是自然的,說是真心我也相信。”
挽碧試探性地道:“公主是要……站在六殿下這一邊么?”
持盈頓筆,一眼掃過去,慢慢道:“挽碧,你今日的話怎的這樣多?”
挽碧頓時低首一跪,“奴婢失言,還望公主恕罪。”
“起吧。”持盈輕輕道,“去給我再換壺茶水來。”
挽碧應聲而去,卷了簾子撞出細碎的聲響,回響在空蕩蕩的房間內,長久不絕。
持盈放下手中的紙筆,走至窗前,靜靜注視窗外濃黑如墨的夜色,手指輕叩窗沿,若有所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