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顧思遠心情變得十分沮喪,一種莫名的感覺像黑夜里的潮水慢慢淹沒他的腳踝,又漸漸沒過雙膝,沒過他的胸口,一直向頭頂涌來。
顧思遠垂著頭,步履沉重地回到了宿舍,阿歷克賽亞正在房間里等著他呢。阿歷克賽亞陽光又富有活力,顴骨突起,臉上略帶幾顆青春痘留下的疤痕;高高揚起的眉毛,一頭蓬亂不馴的黑發(fā),一雙明亮的藍眼睛閃爍著熱烈的光芒,典型的俄羅斯大鼻子高挺而筆直,再配上一張厚厚的嘴唇,給人憨厚忠誠的印象。加之臉上總帶著一絲悠然而又謙和的笑意,既開朗又可愛;一米八五的大個子,健碩的體態(tài),塊狀的肌肉,既勻稱又充滿力量,是個典型的俄羅斯帥小伙子。
見顧思遠垂頭喪氣地回來,阿歷克賽亞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涼開水,調侃道:“嘿,思遠弟,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離開莫斯科呀?”顧思遠輕輕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沒有吭聲,整個人好似霜打的茄子。
阿歷克賽亞是顧思遠在伏爾加航天工程學院最好的同學和朋友,雖然他們讀的不是同一個專業(yè),但他們是朝夕相處的室友。伏爾加航天工程學院最初的建造者把留學生宿舍樓設計成一個單元兩個單間寢室,寢室在兩側,衛(wèi)生間和洗澡間在中間,供兩個寢室共用,主要目的是為了便于來這兒就讀的留學生盡快學習和掌握俄文。留學生院的這種住房分法,從20世紀50年代初一直延續(xù)至今,已經(jīng)有五十多年的歷史了。
顧思遠來留學生學院報到的第一天,學院后勤部門就將他和阿歷克賽亞分在同一個單元,就這樣,他們同住一個單元,共用衛(wèi)生間和洗澡間,開始了長達四年兄弟般的友情。
阿歷克賽亞是個熱心腸的人,遇到事情肯幫忙,聊起天來時常夾雜著一種極具親和力的明快笑聲。他從沒嫌棄過顧思遠,也從不嘲笑他膽子小。周末或假期時,阿歷克賽亞經(jīng)常帶著顧思遠一起逛街、泡吧、到莫斯科河里去游泳,和女孩子搭訕。偶爾,阿歷克賽亞也邀請顧思遠去他家吃飯。
阿歷克賽亞的家在莫斯科一個叫伏爾加格勒的大街上,離學院四五里路,家里只有他和母親兩個人,生活雖然不富裕,但也過得去。阿歷克賽亞高中一畢業(yè)便參加了工作,在莫斯科警局里做警員,他來伏爾加航天工程學院讀的是網(wǎng)絡犯罪偵查學,屬于為警察局定向代培的特殊人才,畢業(yè)后自然要回到警局重新工作。
阿歷克賽亞沒有到過中國,他對中國的一切都十分好奇,而且特別喜歡中國女孩,他夢想著娶一位中國女孩做妻子。他沒事兒就琢磨顧思遠。有一次,他突然問顧思遠中國人是不是都不愛管別人的事,不喜歡幫助別人?遇到事情是不是常常明哲保身?他又指著顧思遠問中國人是不是都像他這樣膽小怕事。
顧思遠一聽就急了,連忙搖頭反駁他說中國人不是他想的那個樣子,像他這樣膽小溫順的中國人很少,絕大部分中國人都具有社會責任感。他還告訴阿歷克賽亞,中國歷經(jīng)了二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社會穩(wěn)定,經(jīng)濟繁榮,百姓安居樂業(yè),發(fā)展經(jīng)濟、構建和諧社會。再者說,中國是一個有著五千年歷史的禮儀之邦,中國人民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和平。
顧思遠跟阿歷克賽亞講的這些,大都是從國內(nèi)的報紙和書上看來的,只是活學活用罷了,他自己可沒這個本事。他真怕阿歷克賽亞以點代面,把中國人都說成他想的那樣。
見顧思遠神色肅然,耷拉著腦袋,阿歷克賽亞沒繼續(xù)與他開玩笑,他認真地問顧思遠:“思遠,我親愛的朋友,你這是怎么了?干嗎不說話?你這是在和誰生氣嗎?”
“阿歷克賽亞,我好像遇到麻煩了?!鳖櫵歼h憂心忡忡地說。
見阿歷克賽亞一頭霧水的樣子,顧思遠抬起頭問他:“阿歷克賽亞,還記得我以前那個女朋友琳娜嗎?我聽說她出事了?!?/p>
阿歷克賽亞疑惑地問:“琳娜?我記得。琳娜出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