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的親爹鬧僵后,我不想繼續(xù)在家里礙他眼,索性收拾了幾件衣服回學(xué)校住宿舍,但是被南冰徑直跑來制止了:“這么一張小床位租
來都是為了當(dāng)倉庫堆東西的,哪兒能睡大活人呢!”——她說這話時,對面床上正躺著的嬌小廣東妹子抬頭瞪她一眼——南冰扭臉特真誠地向她求共鳴,“你說是不是?還是霍比特人好啊,一張床就跟一室一廳似的,床尾還能放個更衣間,多給地球省空間。這要換了我,不截肢根本躺不下,真你媽費錢!”
妹子差點沒口吐白沫昏死在自己床尾放著的三層抽屜上。
確實家境稍好的學(xué)生都在校外租房子,也不貴,但我拿不出這個錢。
南冰邀我跟她擠一張床,引起了許雯雯的不滿,她倆租的是那種一室一廳附小陽臺的五十平方米老樓房,許雯雯一直睡客廳,就倆姑娘還算合適,再加一人就跟往外溢水的碗里扔進(jìn)一顆石子似的。
“就暫時的!你懂不懂姐妹有難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的正義?”南冰跟許雯雯好一頓吵,最后她只有使出撒手锏,“成了,你房租少掏兩百塊,成交嗎?”終于結(jié)束了談判。
我非常過意不去,同時又有些心安理得,因為過去多少狂風(fēng)暴雨,是誰一直站在南冰身邊不離不棄,她清楚得很。
如同法師與戰(zhàn)士,她在身后加血助攻,我才好在前方做一面合格的肉盾。
只要她一揮手,我就沖鋒陷陣。
我和她便是這樣相互依存,楊牧央代替不了她,向海也代替不了我。
不想楊牧央擔(dān)心,我把經(jīng)過給他簡單講了一遍,只說自己和爸爸相處不太愉快,沒有細(xì)說親爹為給兒子省學(xué)費逼閨女退學(xué)的事兒。
艾氏父女的相處模式,楊牧央也多少知道一些,以前我沒少被艾曲生氣哭了,在深夜埋首被窩用手機(jī)將每一條短信的字?jǐn)?shù)上限打滿,向剛?cè)胨捅晃页承训乃麅A訴。
“你受了委屈,為什么不第一時間找我?我會有辦法的?!睏钅裂胗行┬箽?,“難道我沒有南冰可靠?”的質(zhì)問直白地寫在臉上。
許雯雯這個肉食女,一邊積極地當(dāng)著男友面和向海調(diào)情,還要插話進(jìn)來調(diào)戲純潔的楊牧央:“什么辦法?終于逮著借口同居了夜夜笙歌是不是?”
楊牧央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小臉噌噌地紅了。
獸性大發(fā)的許雯雯一見,晾下向海就撲過來乘勝追擊:“哎喲,你們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兒正是血氣方剛,要是把小伙伴憋出了毛病,最后委屈的還不是——嗷,擦!”
我在桌子下邊狠狠跺了她一腳,以怒目遏止:黃腔別在我家純真大寶貝兒面前開!
狼嚎似的一聲“操”瞬間粉碎了許雯雯一口一個“人家”的臺妹形象,她顧不上找我拼命,趕緊故作嬌羞地“唉唉”叫喚幾聲來挽回分?jǐn)?shù):“討厭,艾希你踢人家干嗎,逗一下他都不行么?”
我和她都愛裝純,區(qū)別是她僅在男人面前裝,且漏洞百出,甚至沒人意識到她竟有心扮演一個淑女,還以為她刻意模仿甜膩膩的臺灣腔是為了搞笑。
扮演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對我來說卻是手到擒來,感謝老天賜我一張無辜臉。
向海偶爾還能見著我和南冰說成人笑話,但高中時跟我們不是一個班的楊牧央,怕是這輩子都沒機(jī)會知道他的女朋友會搜索網(wǎng)上的情趣用品圖片,和她的好姐妹們就國際尺寸問題辯證到天明。
他著了許雯雯的道,慌張地擺手向我解釋:“那種事,我真的沒想過!”
“我知道?!蔽业哪信笥堰@么可愛,我必須豁出全部演技來比他可愛,才不至于給他丟面子!正當(dāng)我雙眼含淚,臉紅耳熱地要倒進(jìn)他懷里時,許雯雯那只母狼又發(fā)出了一嗓子嗥叫,驚得我差點沒按捺住沖動吼回去,生而為人請別隨地發(fā)情——
“艾希,快看。”她一手激動地拍著桌子,一手指著舞臺的方向,“是地鐵里的那個帥哥?!?/p>
- 05 -
在地鐵里“賣唱”的帥哥叫關(guān)誠,黑皮膚染個白發(fā),身上手腕上掛滿了藏民首飾,暴露在黑色背心外的手臂上有個貓頭鷹文身,穿條膝蓋露在外面的破洞水洗色牛仔褲,腳上一雙當(dāng)啷作響的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