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序:那蓮那禪那光陰 (1)

那蓮那禪那光陰 作者:雪小禪


很多年前,真的,很多年前。不過十五六歲,一個人去霸州文化館看書,那里有很多期刊,《人民文學(xué)》《收獲》《大眾電影》,哦,對了,那時叫霸縣。

那時的霸縣是一個散發(fā)著非常純樸味道的小城,有著一種老棉布被陽光曬出的塵土味道。街上有為數(shù)不多的拖拉機(jī)經(jīng)過,還有牛車,馬車……牛糞和馬糞的味道非常熱烈。小城散漫的氣息回味在多年后我的記憶中,揮之不去,綠瘦紅肥地刻在了腦子里。夜深忽夢少年事,仍舊是老城的街道、城墻、散淡的人心……

那時還有很多很多認(rèn)真的詩人和作家,當(dāng)時文學(xué)非常熱。謝燁就是那時愛上顧城的,他們在火車上相遇,相愛,然后顧城去了三次上海,然后他們又去了新西蘭。

我看到他們在成都的一張照片,攝影師是肖全。顧城戴著帽子,謝燁穿著那個年代最樸素的衣服,眼神干凈地坐在顧城的前邊。

而我,每個周末都蹲在文化館的小屋里看書,看得天黑下來,一點(diǎn)一滴的光陰里,全是文字巨大的光環(huán)……那些白紙黑字,那些讓我落淚的光陰。

文化館里有一棵合歡樹,只有一棵,遮天蔽日。有時我會在樹下發(fā)發(fā)呆——你信么?有些憂郁是與生俱來的,有些格格不入也是與生俱來的。那華麗和清澈的半杯涼,扎根于一個少年的心中,再過多少年,依然如故。

晚上,會有一群人在文化館唱戲,唱河北梆子《大登殿》、評劇《花為媒》……胡弦之聲如裂帛一般,硬生生捅進(jìn)心里,這些戲曲在一個少年的心里扎了根。

多年后我在中國戲曲學(xué)院任教,偶爾我會把頭扭向窗外,那窗外有我的前緣么?在十五六歲的時候,我與這些文字、戲曲相遇,自此,再也沒有分開。

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當(dāng)年簫鼓,陣陣傳來的悲欣,一樣的楚楚。是何時開始,喜歡這些詞:內(nèi)斂、慈悲、寬厚、隱忍、清遠(yuǎn)深美、羞澀、清麗,與現(xiàn)世照樣漸行漸遠(yuǎn),格格不入?;钤讵?dú)自的世界里,慢慢修煉這一朵蓮花,把它修成禪,修成光陰里別在胸襟的一朵藍(lán)蓮花。

也曾經(jīng)沉沉,也曾經(jīng)在最低谷的時候說:“如果我不當(dāng)作家,也許比現(xiàn)在要幸?!覍幙芍皇且粋€普通女子?!狈鹄镞_(dá)說:“我以酗酒來淹沒我的痛,誰知道我的痛卻學(xué)會了游泳?!蹦切┩磳W(xué)會了游泳,但也看到了水里的黃金——人生不經(jīng)過歷練,怎么可以看到黃金牡丹如蓮花一樣綻放?怎么可以了悟那十萬殘荷比盛開的荷要動人動情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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