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憑什么住在這里?”
對方第一次見到自己就這么大脾氣,莫桑知道這里邊必定有緣故,她頭也不回地說:“你怎么不去問唐頌,他不是你哥嗎?”
既然糖糖叫她小姑姑,那他們應(yīng)該是兄妹的關(guān)系。
“他……”艾莉莉突然就哽住了。莫桑聽出話外之音,回身看見她漲紅了臉,年輕的女孩害羞起來就像是清晨樹梢一抹鮮亮的桃花色,連她都有些感慨,若有所思地說:“難怪?!?/p>
“把孩子交給我,要是糖糖有一點閃失,我哥一定會殺了你!”
糖糖被她這一喊嚇得直往莫桑懷里縮,莫桑抱緊了她,親親她的頭頂,然后小聲問:“小姑姑是爸爸的妹妹嗎?”
糖糖這小壞蛋年紀(jì)不大,卻比一般孩子聰明,她哭得一半真一半假,這會兒已經(jīng)把眼淚都蹭在莫桑衣服上了,偷偷抬眼看看艾莉莉,搖頭說:“不懂。”
這個問題超出孩子的理解能力了,但是艾莉莉顯然不姓唐。
于是莫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和她說:“你不用這么緊張,我只是借住而已,你哥自然還是你哥,我和他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
艾莉莉臉更紅了,口氣還很硬:“你別胡說!”
莫桑把小孩的眼淚擦干凈,哄著她先回家去,保證自己一會兒回去陪她玩,小祖宗這才低著頭被艾莉莉領(lǐng)走。
莫桑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的背影,心里一陣悵惘。
她十八歲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這樣了,她的成長經(jīng)歷太過倉促晦暗,沒有余地留給她長出青澀的輪廓。她從小就被迫學(xué)會如何在歐洲漂泊不定,跟著一個把她撿回家的男人為各國賣命,經(jīng)年累月,肩膀留下舊傷。
她活動手臂,右肩隱隱作痛。
疼的時候才能讓她想起來,好像就是十八歲那一年,她第一次和K表白。
那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說到底,一直是莫桑在騙自己,而K永遠(yuǎn)置身事外。他冷靜得近乎殘酷,是組織里最好的領(lǐng)導(dǎo)者。所以他才能最后做出決定,自保和愛情,前者更重要。
莫桑轉(zhuǎn)身慢慢往樹林里走,三年之后,她冷靜下來,可以直面那一天。她終于明白,K從頭到尾都在旁觀,旁觀她的依戀,她的愛慕,她的癡迷。
他也許需要她的愛,但這就像威士忌的冰塊,需要的人才會選擇。
終究沒有人會為缺失冰塊而戒酒。
何況那本來就是她一廂情愿,用來掩飾自己的脆弱不安,那時她必須牢牢握緊他,才能一路走下去。
蘇黎世那一槍,他終于殺死了她過往的二十年。
莫桑深深吸氣,山野寂靜,日光傾城。
回到這座出生的城市,她像是重獲新生的幼童,想要試著重新開始。
而葉城的另一端,有人剛剛拿起耳機。
“Dear Miss Butterfly,已經(jīng)一個月了,你還沒有讓我看到進(jìn)展?!?/p>
那邊的聲音柔美妖嬈,像是上等的綢緞,連轉(zhuǎn)折都潤滑溫柔:“別急,雪山之淚誰不想要?據(jù)我所知,葉城太子黨很多人想出手,東西去向不明。不過真正出得起價,又養(yǎng)著紈绔子弟喜歡玩收藏的,不過兩三家。”
男人緩緩點燃雪茄,聲音喑?。骸澳呛?,黛西,上邊給的情報,紫金山莊的聚會你想辦法混進(jìn)去。葉城那幾個家族養(yǎng)出來的廢物,應(yīng)該都會出現(xiàn)……”
“當(dāng)然,放心?!?/p>
喑啞的聲音隱隱透出愉快,帶著扭曲的興奮感,男人繼續(xù)說:“另外,親愛的,這幾天留意你身邊。我想我們的小貓要回來了。你要好好安慰她,也許她會有些怕我……但是別擔(dān)心,傳達(dá)我對她的思念,我愛她勝過愛生命。”
說完,男人低低地笑起來,他向半空中用手做了一個開槍的動作,吹起口哨。
那邊的聲音陡然拔高,激動到難以置信地喊出來:“莫桑也在葉城?”
沒有回答,加密通話已經(jīng)關(guān)閉。男人蹺著腿看向窗外,葉城的夏天讓人賞心悅目,他吐出一口煙霧,輕輕哼起了古典樂。
他的聲音一如當(dāng)年深情:“Without you by my side,I\'m just a flame without the heat(沒有你在我身邊,我只是一束沒有熱量的火焰)?!?/p>
致最親愛的莫桑。
貓科動物的習(xí)性有時候很不好,它們總喜歡自己光彩照人,而不在意邋遢的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