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種程度上,諾特先生是一個好心的主人。
這期間,瓦特沒直接同諾特先生打過交道。不是說瓦特即將直接同諾特先生打交道,因為他不會??墒沁@期間,他覺得安排到二樓和諾特先生直接打交道的時候總會到來。是啊,他覺得那個時候總會輪到他,正如他覺得那個時候?qū)Π⑸砸呀?jīng)結(jié)束了,對厄斯金而言卻剛剛開始。
眼下,瓦特的所有活兒都在一樓。甚至他倒掉的二樓的糞便,也是由厄斯金提下來,每天早晨裝在馬桶里提下來的。二樓的糞便本可以很便捷地——假如說不上更便捷的話——就地倒掉,馬桶也可以就在二樓清洗干凈,可是因為不明的原因,事情從來就沒有這么做過。真的,瓦特得到的指示是,不要按照通常的倒糞便的方式來倒掉這些糞便,不,要在日出前或日落后,倒在園子里,在紫羅蘭時間倒在紫羅蘭的花床上,在三色花時間倒在三色花的花床上,在玫瑰花時間倒在玫瑰花的花床上,在芹菜時間倒在芹菜的埂上,在海甘藍時間倒在海甘藍的坑里,在西紅柿時間倒在西紅柿的溫室里,等等,一定要倒在園子里,倒在花園里,倒在菜園里,倒在果園里,在最需要的時候倒在某種日益干渴的幼苗上面,當然,霜凍的時候不能這樣,地面白雪覆蓋的時候不能這樣,地面雨水漫溢的時候也不能這樣。就是說,他得到的指示是,把糞便倒在糞堆上。
可是,瓦特并不笨,笨得猜想這就是諾特先生的糞便沒有在二樓倒掉——雖說那么做是多么的容易——的真正原因。這只是供人理解的原因。
奇異的是,對于三樓的糞便,就是說瓦特的糞便和厄斯金的糞便,這樣的指示根本就不存在。把糞便弄下樓的時候,厄斯金提厄斯金的,瓦特提瓦特的,下了樓的時候,這些糞便瓦特就可以隨意傾倒了。不過,他得明白,他倆的糞便和二樓的糞便混合在一起,這即使沒有明令禁止,也是不予鼓勵的。
于是,瓦特很少見到諾特先生。因為諾特先生很少來到一樓,除非到餐廳來就餐,或者到園子去、從園子回來的時候穿過這里。瓦特也很少到二樓,除非清晨的時候,他下樓來打理自己的白天,或者傍晚的時候,他又上樓來打理自己的晚上。
雖然瓦特負責餐廳的事務,負責在餐廳給諾特先生端飯送菜,然而即使在餐廳里,瓦特也沒有見到諾特先生。說到那復雜而精致的物質(zhì)——諾特先生的食物——的時候,原因也許會顯現(xiàn)出來。
不是說,這期間瓦特從未見過諾特先生,因為他見過,確實見過。有時,瓦特見到他從二樓的住所經(jīng)過一樓去園子,從園子回來經(jīng)過一樓又回到二樓的住所,而且就在園子里,瓦特也見過他??墒?,諾特先生為數(shù)極少的這幾次露面,及其留給瓦特的奇怪印象,要是上帝愿意的話,換一個時間再詳盡地描述吧。
訪客不多。工匠當然會來,還有乞丐和小販。郵差很有魅力,名字叫塞文,很能跳舞,也很喜歡灰色獵犬,但他很少來訪??墒?,他有時候又來,總是在傍晚的時候來,邁著輕快而熱切的步子,身邊牽著那條獵犬,來遞送賬單或者乞討函。
電話很少響,響的時候,說的也是某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管道呀,屋頂呀,食物供給呀,這些事兒厄斯金就可以處理,甚至瓦特也可以,用不著煩勞他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