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在如初的目光催促下,學生們開始重復高教頭所施展的拳術??上?,雖然他們在依言練習,卻個個松松垮垮、有氣無力,哪像是打拳練武,分明是胡亂比畫兩下,應付局面。
“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什么來著?他們根本是一堆不可雕的朽木!”高教頭輕蔑地冷哼一聲,“胡教習,你現在還有什么話說?想出頭?也不看看手下是一群什么東西!為將者沒有好兵也是白搭。”
“明明是你的拳法沒用,還要我們浪費力氣嗎?”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卻是張居正,“我們進衛(wèi)學,是為了將來上陣殺敵,不是為了歌舞助興,這番花拳繡腿又學來做什么?”他身材瘦小,面容清秀,可站在一群高大強壯的少年之中卻一點沒有被淹沒,說的話也清清楚楚。
“對呀,光招式漂亮有個蛋用!”李成梁接口道,“還不如上街找群流氓,狠打幾架來的經驗實在,免得到了陣上,還沒擺好起式,先讓人一刀劈成兩半?!?/p>
此言一出,眾人哈哈大笑。
“無知小兒,你們懂得什么!”高教頭怒氣沖沖,也顧不得為師的風度,跳著腳大罵,“不過憑著祖輩上一些微功,承襲個不痛不癢的武官,還真當自己是國家棟梁了?不過是一群飽食終日的酒囊飯袋罷了!”
明明你才是浪費糧食,正事不做,居然好意思說別人?如初此時也有點怒了,雖然那些學生不好好練習是很可惡,但為人師者,怎么可以這樣出口傷人?不過她才要開口說話,就被一個懶洋洋,好像很謙虛,卻又帶著挑釁與驕傲的聲音打斷了。
“不如……高教頭用拳頭教訓一下我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如何?”戚繼光向前走了一步,臉上春風和煦,語氣卻堅定得不容置疑,“干脆就由我開始,如果我不能在十招之內把高教頭打趴下,我戚繼光立即滾出衛(wèi)學,永不回京!”
好豪氣!可是……這個賭有點大了吧?高同學可是本朝初年的武狀元呀。要不?定一百招好了!
如初伸出手,想把話接過來,打個哈哈,然后改變條件。不過高教頭比她嘴快,在她嘴唇還在嚅動的時候,已經痛快地應了戰(zhàn),其無恥程度已經無法用語言描述了。想他一個皇家衛(wèi)學高價請回的教頭,一個曾經的武狀元,和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比武,賭自己在十招之內不會被打得嘴啃泥,到江湖上傳傳可真好聽。
不過人家定賭雙方已經決定,她再說什么也沒用了,只得鬼鬼祟祟蹭了過去,低聲問,“小光,你有沒有把握?!?/p>
戚繼光低下頭來,眼神閃爍著令人看不懂的光芒,忽然伸出食指點了一下如初的額角,“在哪里蓋了個章?大內的標志?”
“嚴肅點!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關系到集體榮譽,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如初試圖以嚴厲的眼神逼迫吊兒郎當的青年參賽選手正經起來,不過不太成功。
“我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逼堇^光唇線微彎,輕淺地笑,那凌厲的殺氣都隱藏在春風拂面的背后。
看著他閃動的眼波,如初有一瞬間的恍惚。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怎么能這樣鎮(zhèn)定自若?他的眼睛在如此清澈的同時,怎么能又如此深幽?是什么樣的經歷才能歷練出這樣一個少年?
“贏了這場再吹牛吧?!彼p嘆一聲,往后退了幾步,看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慢慢對站到場地中心,先是對視,之后突然就出手??蓯u的是,還是高狀元先出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