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群人的喧鬧和她向來沒有關(guān)系，她只是獨自坐在陰影中，寂靜地抽煙，然后喝酒。沒有一句話。

吃完飯大家提議去夜總會跳舞，半途又過來一個有著模特身材的女孩，漂亮而明星味十足。林和她跳舞。那是合作公司的一個部門經(jīng)理，最近常和林在一起。不清楚是為了利益還是因為愛情。這是無法了解的問題。也許也無須了解。

她站在角落的一塊陰影里，淡淡地微笑。黑暗中林的視線飄忽過來。明亮灼人的眼睛，像獸一樣的男人。那曖昧的眼神像小簇幽藍的火焰，透著冰冷的溫度。

似乎是一個無始無終的游戲，突然她感覺非常寂寞。她離開了那個PARTY。

外面的風很大。上海特別寒冷的一個冬天，就像曾經(jīng)非常炎熱的夏季。她一個人，在這個城市已經(jīng)停留了近半年。每天都是發(fā)瘋般地工作，然后回到租來的老式公寓。所有的家當只是她當時走出上海火車站時的一只行李箱。

她不知道要到這個城市來尋找什么。想逃避掉她無法面對的一段往事，還是僅僅是漂泊的一個開端。

在空蕩蕩的大街上，一輛黑色的Benz在她身邊停住，她回過頭去，看到林。他沒有說話，朝她打開車門。她坐上車。兩個人沒有任何言語。她看著車子被疾駛上高架橋。他踩大了油門。

“曾經(jīng)我在日本住了很多年，高中的時候暗戀班里的一個女孩，但她拒絕了我，因為我那時候無所事事，日子過得非?；靵y。她對我說，‘林，除非你真的證明你自己是個男人。’這句話讓我無法停息，一直做工作狂直到現(xiàn)在。”

“她還會回到你的身邊嗎？”

“不。那只是年輕時候的一段戀情。就把它放在記憶里吧。”

他在猛烈的車速中微笑。窗外的霓虹和高樓混雜成模糊的光影，在他的臉上掠過。

“后來很多女人走過我的身邊，但再無人走進我的心底。”

他突然一個急轉(zhuǎn)彎。換了方向。他笑，像個得逞的孩子，說：“我喜歡用自己的方式來做事情，不喜歡遵從世界定下的規(guī)則。”

她聽任他的高速駕車，臉上不動聲色地，沒有任何表情。

“你的卡通很好看。讓人沉迷。”

“因為它們都只是謊言。”她說，“愛情如果真的如我表達的方式，那么這個世界不會有孤獨的人。孤獨是因為我們不相信愛情。”

“你信嗎？”他說。

“我信。”她的眼睛安靜得像夜空模糊的星光。即使它令人感覺絕望。

“給我一根煙。”他說。她把點著的煙放在他的唇間。薄薄的男人嘴唇，看過去充滿堅定的意志和情欲。她的手指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下，像蝴蝶迷離的翅膀，扇動著，輕輕飛走。

“你真是討人喜歡，”他輕聲地說，“也許我會愛上你。”

“你會嗎？”她淡淡地微笑，“我們是兩個世界中不同的人。純粹的商人只為利益付出。”

他說：“真假并不重要。只要快樂就行。”

“可是你還會真正地去愛一個女人嗎？”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然后她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沒有回頭。

林去歐洲出差的時候，是和那個合作公司的部門經(jīng)理同行。那個明星味道的漂亮女孩。公司的每個女孩都在討論，這一次林可能會認真地戀愛。

只有她在任何喧囂的言論中，保持著不動聲色的沉默。有時候，唇角掠過淡淡的微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發(fā)笑。這個男人有一雙深情而殘酷的眼睛，只有她看得懂那份寒冷。

那時是2月份了。林出差的半個月里，她遭受工作上的排擠和挫折，她已經(jīng)打算離開。

她很清楚林對她的欣賞。也知道自己去別的地方，未必有更好的結(jié)果。但是太難了，不想委屈自己。一個倔犟的女子。她微笑而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