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民已經絕望了，他知道今天已經在劫難逃。

這時，一個人從里屋出來，抓住了陳剛的手臂。是久病在床的何玉蘭?！澳阋歉疫@樣，就是叫我去死！”她用顫抖的聲音說。她的身體站不穩(wěn)，順勢倒在了兒子的懷里。

陳剛扶住母親，想帶她回里間：“媽，我都是為了你好，我要錢是為了給你看病。”

“我不要這錢，我寧肯去死！”

何玉蘭掙扎著，不想進去。但由于她身體太虛弱了，被陳剛推到了床邊。何玉蘭突然抓住了陳剛的手臂，不肯松手?！澳憧熳甙桑　彼米兞苏{的聲音朝方以民喊道。

陳鎖把桌上的兩張餅塞給了方以民，把他推出了門。陳剛為了掙脫母親的拉扯，抓住了母親的頭發(fā)，把她踹到了床上。等陳剛出門的時候，方以民已經跑出了百十米。

外面天色已晚，在深藍色的背景中看不到人的蹤跡。在陳鎖家周圍，還有幾間房屋，然而人們都在屋內，沒有人發(fā)現他。在公路兩邊還有兩處崗哨，此刻站崗的人都蜷縮在崗哨里，沒有向外看。

然而這時陳剛已經沖出了房門?！白プ∷?！方以民！方以民在這兒！”他叫道。

幾只狗叫了起來，附近幾個房子里的人紛紛趕了出來。

“在哪兒？”有人問道。

“就是他！”

只一瞬間，幾個男人已經跟在方以民的身后拼命地追著，他們仿佛不是在追人，而是在追十塊錢。聽到了陳剛的喊聲，路邊小屋里的崗哨也出來了。站崗的是兩個小伙子，他們從側面向方以民撲去，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按在了地上，后面的人也沖上來扯住了方以民的胳膊和頭發(fā)，他們還在爭論著誰第一個抓住了方以民。

方以民被押往保衛(wèi)科旁的牢房關押時，農場里幾乎所有的人都站在大院門口望著這個倒霉的人。囚犯雙手被反綁著，一群年輕人在后面推搡著他，如同推一頭牲口。在進院時，方以民望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即便天快黑了，他仍然一眼就認了出來：沈倩。

姑娘站在人群中一動不動，如同狂躁的人海中一塊屹立的巖石。她默默地望著方以民被推走。她的情人想回頭向她在的方向再看一眼，但在眾人的簇擁下，這個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