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我家的巷口,路燈發(fā)出迷蒙的光亮,我幽靈一般出現(xiàn)在水泥柱下。
水老板的雜貨店里,電視機的聲音放得很大。有人正巧買了東西出來,奇怪地瞅了我一眼。我穿的還是那身被撕破的繡花旗袍,連忙垂下頭,抱著胳膊匆匆而過。
從信箱里摸到暗藏的家門鑰匙,我小心地打開鐵皮門扉,按亮了家里的日光燈。
所有熟悉的擺設(shè)呈現(xiàn)在眼前,時隔幾個月,恍然如墜夢中。我有幾分鐘的遲疑,才進廚房打開天然氣閥門,點著了熱水器。
衛(wèi)生間里熱氣氤氳,我光著身子站在玻璃鏡前。里面的女子頭發(fā)散亂,眼神呆滯,脖頸上、胸脯處青一塊紫一塊的。
我把異世遭受過的磨難帶回了家。
我的動作有點遲鈍,好容易沖洗完,換上平時穿著的睡衣。剛舒了一口氣,外面有人邊敲門邊喚我的名字。
開門一看,原是鄰居田媽。
看見田媽,猶如看見余嫂。我鼻子一酸摟住了她。
田媽被我的舉止嚇了一跳,接著拍著我的肩膀,道:“剛才看見你家有燈光,還納悶?zāi)?,宜笑你怎么不聲不響回來了?唉,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可把這孩子累苦了。你回來想見你媽是吧?”
我想起臨走前告訴田媽,我要去外地工作,煩請她多加照看我家。于是我點了點頭,這才松開了擁抱。
田媽笑道:“這孩子去外面倒變乖了,打你出生起,還沒見你對我親熱過呢。”轉(zhuǎn)念想了想,又說,“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有人找過你。”
我第一個念頭是健彬,忙問:“誰找我?”
“一個女的,說是中興大酒店領(lǐng)導(dǎo)。她聽說你已經(jīng)走了,很惋惜的樣子,托我給你帶個口信,讓你回來就去找她。”
我知道是顧大姐,心里有點失望,不過還是肯定地說:“我不會去酒店工作了。那里時間太長,照顧不到我媽。”
田媽點頭,又想起什么,說道:“派出所來人,要你過去簽個名,不然上次你媽的案子就沒法結(jié)。”她又嘮叨了幾句,我一并應(yīng)了,這才送她出門。
夜色已經(jīng)走向深沉,我睜著眼睛,翻來覆去始終不能入睡。家里靜悄悄的,母親不在,但是很安寧。手機已經(jīng)沒電了,我插上了充電器,看著上面一閃一閃的紅點,仿佛司鴻宸血腥沉淀的眼睛。
我驚悸得閉上眼,蒙上了棉被。
天色大亮,我在睡夢中驚醒。坐在床上想了半天心事,才慢騰騰地起床去洗臉?biāo)⒀?,又慢騰騰地走出去。
巷子口擺著早點攤位,我要了大餅油條外加一碗豆腐腦,坐在座位上吃。同桌的小孩跟他媽媽撒嬌,把碗打翻在地,滿地混著醬油的豆腐腦汁。
我想起地宮里的那場槍戰(zhàn),頓時倒了胃口,放下錢就走。
九點鐘,我出現(xiàn)在了派出所門口。
在大廳登記完,我乘上電梯上了五樓。辦公室里面,有個眼熟的年輕男警員招待我,我愣了愣,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