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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錦清心肌梗死,由于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一次舊疾加上新病,醫(yī)生已經(jīng)宣布基本救治無望,而且已經(jīng)通知家屬準備后事。這對劉家來說,無異于投了一顆深水炸彈。
劉家成員和張長蘭坐在老房子的客廳里,但劉錦清不在,他在醫(yī)院里等待著死神的降臨,而他的家人正在商量著為他買墓地的事情。
朝生暮死。這無比殘忍。眼淚和斥責已經(jīng)是多余的了,如果再指責誰,只能是亂上加亂,所以,沉默了一會兒,劉義看張長蘭,發(fā)話了:“張姨,要不……你說兩句吧?”
張長蘭搖頭,眼神是空洞的,之后看劉義:“你是老大,你說吧!”
劉義的目光在弟弟妹妹身上掃了一遍,說:“咱媽走得早,咱爸一個人拉扯咱們?nèi)齻€人,也不容易……必須給他買塊墓地!”
“大哥,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都聽您的!”劉蕓附和。
王艷沒說什么,只是看楚清。 楚清知道大嫂目光的含義,問:“大嫂的意見呢?”
王艷回答:“我沒有意見,我聽大家的!”
楚清覺得這話很模糊,不依不饒:“我覺得大嫂應該明確表個態(tài),爸和媽都不在了,你們不明確表態(tài),我們當小輩的,就沒有辦法明確表態(tài)!”
楚清這話的意思大家都清楚,還是針對大嫂,劉帆點了一下楚清的手:“楚清,別鬧了!”
劉義看一眼楚清:“那……咱們每家先拿出兩萬塊錢來!”
劉蕓點頭:“好,待會我就把錢交給您!”
劉義看劉帆,劉帆看楚清。楚清似乎不愿意妥協(xié),頓了一下,說:“不要看我,這是你們家的事,你們自己家的事情你自己決定!……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楚清從位子上站起來。楚清要走,劉帆也就跟著走了。大家都明白劉帆的處境,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楚清和劉帆剛離開,王艷就拍著大腿吆喝起來:“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話呢,我不多說,自己看?什么素質(zhì)什么人,什么人,咱爸都那樣了,人家還使小性子……”
劉蕓冷冷地看著大嫂,覺得特別荒唐滑稽。她不知道怎么了,她就不明白,大家不是一家人嗎?為什么非得要這樣冷言冷語,況且,父親已經(jīng)那樣了。但劉蕓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有生氣的力氣了,只是覺得有點虛脫。劉義看王艷,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你能不能不說話?!你回家吧!
劉義不想在這樣的場合和王艷吵起來,拉著王艷的手就離開了。
老房子里只留下了張長蘭、劉蕓還有王文凱,都是默不作聲。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劉蕓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了胸前。王文凱拍了一下劉蕓的肩膀,但劉蕓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但張長蘭沒有掉眼淚,她只是從沙發(fā)上起身,慢慢走到了墻上的全家福面前,那是去年照的照片,在照片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劉蕓看著,走到了張長蘭身邊。
張長蘭的語氣很輕:“這還是去年的照片,你說這人……怎么說走就要走了呢?”
“張姨,你別難過了!”
張長蘭搖頭:“你看看這照片啊,多好的一家人,你說是不是?……你說,一家人有什么仇恨,你說說……”之后,張長蘭哭起來,“你說……怎么非得讓你爸這樣走了呢?”
劉蕓沉默。覺得屋子里還有父親的氣息,就好像自己到了某一間屋子,父親就在里面似的。父親在這房子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空氣里到處都是父親的味道,怎么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