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女兒夢溪正在另一間房里偷聽,見父親這樣對母親說話,就沖出來,沖她父親的背影說:“爸,我的事你不管,我也不用你管!我自己想辦法,這總行了吧?”
見女兒說氣話,李無言心里更不是滋味,他雖然有氣,但卻不好對女兒發(fā)作,只說:“你想辦法租幾輛車就是,這個錢老子還出得起。”他不想再啰唆什么,就上樓進書房去了。
其實李無言不是不心疼女兒,是他不想讓女兒壞了自己的名聲。再說他一向都要求節(jié)儉,總拿過去與現(xiàn)在對比。女兒是年輕人,當(dāng)然不會贊同,畢竟時代大不同了,但李無言的思想觀念卻還是傳統(tǒng)的。當(dāng)年相親的時候,他就只提了幾瓶酒,買了幾包糖,外加兩條香煙。即便結(jié)婚的時候,也只是買了幾套新衣服,幾十斤肉,什么金啊銀啊,這機那機的,他連想都不敢想?,F(xiàn)在的年輕人可好,穿金戴銀,什么高檔要什么。但是,他李無言卻不想漫天要價,說既然結(jié)了親,是親家,就不能加重男方負(fù)擔(dān)??衫习椴煌?,她非與人家攀比不可,最后還是被李無言給壓了下來。為此老伴還生了他好久的氣呢。李無言也不在意,他一直回想著老伴年輕時的樣子,當(dāng)年她可是鄉(xiāng)里的一個大美人兒,還進過公社文工團呢!李無言原本是不敢想這好事的,后來在部隊一提干,竟有媒婆找上門來了。那時候李無言是知道椿香的,大隊支書的女兒,根正苗紅,而且長著一張瓜子臉,兩彎柳葉眉,一笑臉上就綻出兩個小酒窩,十分惹人愛憐。多少人想討這門親,她家都沒答應(yīng),只說椿香還小,可是媒婆一說及李無言,她家就松口了。最后聽人家說,他們不是看好李無言提了什么干,穿了四個兜,而是看重他的人品,他的為人。這些年來,李無言還真沒讓老丈人失望過。
李無言帶上門進屋,不再去想那些遙遠的往事了。因為近來又有了許多傳言,攪得他的心情亂糟糟的。主要是因為東方紅集團牽扯出來的事。聽說副市長穆芷蘭將不保了,因為她惹火了市紀(jì)委領(lǐng)導(dǎo),別人才不管你姑姑是不是省委組織部的處長呢,說這案子非嚴(yán)查下去不可。當(dāng)然,也有關(guān)于副書記蔣萬華的,說他副書記干不成了,極有可能接替他當(dāng)市人大主任。如此說來,他李無言就得挪屁股了,弄不好有可能只當(dāng)個專職“鐵辦主任”了。李無言心想,如果自己沒有了人大主任的光環(huán)和頭銜,光一個“鐵辦主任”又頂個屁用啊。這“爭鐵”的事就有可能流產(chǎn)了。所以他早早地回家,只是想清靜清靜、思考思考,沒想到一回到家里面,老伴就提到了女兒的婚事,也便有了這番無謂的爭論。其實在這個家里,敢頂撞他李無言的人不多,可今天又是怎么了?似乎什么糟糕的事都趕上了。李無言一頭靠在沙發(fā)上,按了按太陽穴,有點兒頭痛。
這樣擔(dān)心了幾天之后,李無言就不再去想它了,心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沒法子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這么一想,李無言也就釋然了,于是照常上自己的班,不再分心。這天茍東方前來匯報工作,李無言感到很親切,特地打開窗子,讓陽光透射進來。事實上與茍東方接觸這幾個月,李無言越來越覺得他是個人才了。不說他辦事很有條理,懂得規(guī)矩,就是你想不到的事他也提前替你想到了,然后又不失時機地旁敲側(cè)擊,一點也不顯得唐突冒失。待他匯報完之后,李無言才說:
“東方啊,近來聽到些什么沒有?”
茍東方笑道:“李主任是說東方紅集團的事吧?”李無言點了下頭。茍東方又笑道,“想不到,我也攪進局里去了。”
“此話怎講?”李無言一怔,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