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樂低頭,看著忒沒出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苑書,板著臉朝門口杵著的黑臉漢子瞧去。
長青面不改色地走過來,一把抓起苑書的后領(lǐng),提小雞一般舉到任安樂面前。
苑書止住哭聲,愣愣看著任安樂。
苑琴趁著空隙鉆進馬車,端了本棋譜坐得舒舒服服,磕著瓜仁看戲。
任安樂橫了仍抓住馬靴的苑書一眼,苑書手一抖,忙又松開,狗腿地替任安樂拂干凈靴上的灰塵。
任安樂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隨即面色一轉(zhuǎn),痛心疾首地朝苑書看去,“蠻牛,讓你在京城摸了半月的水,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大靖秋狩,四品以上朝臣家屬皆可參加,根本無須邀請。自十年前皇帝將之交給太子統(tǒng)籌后,老臣更是去得極少,參與的大多是年輕將領(lǐng)及世家子弟。至于京城里的傳言……”任安樂輕哼一聲,繼續(xù)道:“本將軍窩在府里他們曉得個屁。我親自前去,他們才會知道本將軍才華蓋世,非常人能及,流言自然不攻而破。”任安樂說完,直接抬腳把目瞪口呆的苑書踢到馬車外沿,吩咐她駕車朝涪陵山而去。
馬車內(nèi),苑琴放下棋譜,朝斜腿橫臥的任安樂道:“小姐,京城傳言如此不堪,恐怕是有人推波助瀾?!?/p>
“不過是左相咽不下一口氣罷了。老人家氣量小,苑琴,咱們是年輕人,自當多擔待點,別失了氣度,讓人家笑話。”任安樂打了個哈欠,朝苑琴擺擺手,滿不在乎。
苑琴忍住笑,半晌才脆聲回了聲是。
涪陵山腳千里平原之地,便是皇家秋狩之處。臨半山腰一望,便可瞧見草地上遍布華麗帷帳,左邊一眾士子談詩論詞,右邊則是各府貴女相聚談笑,居中大帳乃明黃色,顯是執(zhí)天子令的太子韓燁休于其中。
天高氣爽,著實是打獵郊游的好日子。韶華公主素喜宴會,早幾日便起了出游的興頭,因怕出席的女眷少,便提前透出了風聲。是以這日,大半個京城的貴女都盛裝出席,生怕拂了這位得寵公主的臉面。
此時,一眾貴女齊聚于韶華公主的錦帳內(nèi)談笑。大帳僅用一雪白紗帳罩住,燦若朝陽的少女們凝眸淺笑,堪堪折了對面一城士子的風流。
“杜姐姐,你來得晚了些,若是早上半個時辰,便能見到太子殿下了?!毙滩魁R尚書家的月笙小姐瞧著端坐在韶華公主旁的杜亭芳,略帶稚氣的圓臉故意一皺,眉眼彎成一條線,露出揶揄又遺憾的笑意來。
她在貴女中年歲最小,性子嬌憨,平時便是個討喜的。這話一出,眾人皆循著她的目光掩嘴嬌笑。
被注視的女子著淺黃百褶長裙,面容端莊,舉止文靜,聽見眾女的笑聲,臉龐嫣紅。
京城里傾慕太子殿下的貴女不少,卻極少有人能如杜亭芳一般堅持。她幼時便有才名,十五歲及笄后,上門求娶之人不計其數(shù),她卻在三年前的秋狩上對太子一見傾心。杜家家世不低,杜大人拗不過幼女,想著自家女兒入選東宮良娣的資格還是有的,便婉拒了不少世家子弟的求娶,只一心等著三年一次的皇家大選。
“你這丫頭,別笑亭芳了。再過半年皇家大選,不如本宮替你挑個好夫婿,免得你眼光甚高,愁白了齊老大人的頭發(fā)。”韶華見杜亭芳臉色緋紅,打趣著岔開了話題。
齊月笙連忙擺手,嘟囔道:“公主殿下,我可不干,還是讓爹爹愁白頭發(fā)去吧?!?/p>
眾女見齊月笙被捉弄,抿嘴輕笑,銀鈴般的笑聲傳出錦帳,惹得對面的世家子弟不時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