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什么話?” 面前的青衣人瞪著他,眉眼間的線條利落堅挺,剛毅正直。他右手順勢又捏著的一顆干癟野果擲過來,“去巫馬寨路途遙遠(yuǎn),危機(jī)四伏,怎能讓你一人闖寨?再說,玥兒病重,我豈能袖手旁觀?”青衣劍客衣袂飛揚(yáng),長劍輕輕在天幕下劃出一道光弧,月光下居然有著說不出的瀟灑,“倒是你啊,這樣心急,臨走也不給莊里留句話,大家都在找你呢!”
白衣公子頷首沉默了,他的面色雖然依舊保持著沉靜平和,眼里卻浮出了憂慮的神色,深沉的暗夜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宛若藏著一片盈盈湖水,他策馬佇立在那片草坡的最高處,天地間的冷風(fēng)縱橫在郊野上,唯那一襲蒼白的衣袂在風(fēng)中放肆地飄轉(zhuǎn),似是席卷著風(fēng)雪。
——這樣的時候跑出來確是有些不妥,怕是莊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經(jīng)找瘋了吧?爹的年紀(jì)逐漸大了,此次玥兒中了魔族的劇毒,本已經(jīng)為他的心里添堵了一塊沉石,現(xiàn)在自己又無聲無息地跑出來,想來只能讓他更加愁慮。
只是……
一陣秋風(fēng)卷帶起樹葉紛擾著視野,在身邊呼嘯而過,大片樹葉飄旋著墜落,卻在深湛透明的蒼穹下久久無法塵埃落定,瑟瑟晚風(fēng)掠著寂寥與淺淡的殤懷之感,與他的側(cè)臉翩然輕擦,無數(shù)落葉在皎白的月光下仿佛刻在時光窗幔上的剪影,凌亂斑駁,孤立無援。這短短的一剎,他的腦海里恍然掠過無數(shù)被荒廢遺忘的過往,凝定的眼神仿佛沉溺在某種無聲地痛苦中無法自拔——那甜美清麗的笑容,溫婉澄凈的眼睛……還有長長的青絲和一縷冰清玉潔的綾紗,他至今弄不清究竟是屬于她,還是已經(jīng)印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風(fēng)在原野上長劃而過,雙眼漸漸習(xí)慣了被風(fēng)切割的感覺,他模糊的視線重新清晰起來,前方的墨綠色草坡倒映在他漆黑清澈的眼底,泛著淡紫色的微光,靜穆而幽謐,連耳畔傳來的風(fēng)聲都憂郁綿長,悄然若歇。
若是還這樣耽擱下去,怕是走到天明也過不了碎風(fēng)崖吧?他稍稍皺了皺眉,心弦宛若被一根無形的手指撩撥過一般顫動了一下,聳動著這些天來一直滴水未進(jìn)的喉嚨,白衣人聲音干澀,第一次顯得有些沉不住氣,“管不了那么多了,明日之內(nèi)如若請不到瀟湘姑娘,那玥兒便是沒救了!”
“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瀟湘姑娘雖姓巫馬,可治病救人、藥濟(jì)蒼生也是行醫(yī)之本,況且我與她是生死至交,只是……”青衣劍客拉長聲音,臉上露出促狹的笑意,月影橫斜淡如煙水,他白白的牙齒閃動過一個稍縱即逝的輝點(diǎn)。
“什么?”白衣人看著他的眼睛,急急地脫口反問。
秦映沒有看他,纏著馬韁的手指來回搓動,有些奇異的,只是稍作摩擦,體溫便吸噬掉了掌間冰冷的寒氣,他的手緩緩捂住胯下追風(fēng)馬的耳朵,一襲暖意讓黑色駿馬溫柔地哼叫了一聲,青衣劍客笑著拍拍馬頭,慢條斯理道,“你若不帶我去,怕是就算見到了她,也會無功而返的。”
“你——”旁邊的人臉色慢慢蒼白起來,略微有些生氣,把頭別向身側(cè)不再看他。
劍波河畔的硝煙戰(zhàn)火雖未點(diǎn)燃,卻也是一觸即發(fā),自魔族回歸中原以來,處處暗藏著殺機(jī),這個看似平靜的碧落城,如今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洋溢著珠光寶氣的城池了,一連幾個月城里竟然死了十幾個人。這些人的死相甚是凄慘,他們瞪著驚恐的雙眼,灰白色的眼底糾纏著一根根細(xì)微的血絲,仿佛急促的血崩要將眼球爆裂開,而且腥臭腐爛的衣服邊,錢財珠寶大多已經(jīng)不翼而飛,如若真是魔族所為,那么不難想到他們這次回到碧落城,聚斂錢財后的下一個步驟便是招兵買馬,如此瘋狂的行徑竟似要?dú)缰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