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歲,難道這就是四十歲的生活?
周志遠必須得讓林婉秋扶著,就跟當年的林婉秋必須得讓他扶著一樣,他覺得這就是因果,這就是現(xiàn)實。
肖雅麗平靜地躺著,她那么安詳,那么幸福,一絲兒遺憾都看不到。
周志遠第一次發(fā)現(xiàn),妻子肖雅麗是那么的美,驚人的美。
陸一鳴趕來的時候,周志遠已恢復了正常,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問,一鳴你出去多久了?
陸一鳴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靜是唯一的真實。
從恍惚中好不容易走出來的周志遠這時才覺得,靜是很駭人的,它能把人的心掏空,所以他必須得說話,說什么都行,只要不讓他靜。
他說一鳴給我支煙。陸一鳴收回目光,掏煙,點煙,末了說,抽吧,抽完我們喝酒。
他們果然喝酒。他、陸一鳴,還有林婉秋。
周志遠很快喝大了,他罵陸一鳴,你還是朋友嗎,你躲到哪去了?雅麗上天了,你為什么不攔?。苛滞袂镆埠却罅?,她不哭,不鬧,她笑,不停地笑,笑聲能把陸一鳴嚇死。
回到套房,周志遠開始嘔吐,他跌到哪兒,吐到哪兒,一點沒個規(guī)范,一點不在乎他的波斯地毯。陸一鳴強迫他進衛(wèi)生間,他憤怒地吼叫道,你憑什么管我,你去中你的標好了。
林婉秋安睡在沙發(fā)上,笑容殘留在她臉上,使她蒼白的臉染上紅潤。她的睡態(tài)安詳而寧靜,像個嬰兒。
陸一鳴放開周志遠,任由他大吐大罵。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像個父親,在看護著兩個受傷的孩子。
他的淚就是在這一瞬間流出來的,噴涌而出,狂瀉不止。
一個星期后,公司要參與鋼廠二期工程的投標,這是一項投資近兩個億的工程,也是省里的重點工程。
林婉秋跟周志遠說,志遠,振作起來吧,人死不能復生,這你我都知道,我們不能只為死去的人痛心,我們還得活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