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美麗的頹廢透過窗戶,撒在爾曼那張精致的臉上,卻幻化出某種特殊的內(nèi)在活力。她面帶微笑,嘴角向上翹著,仿佛沾染過蜂蜜,甜美的氣息迎面撲來,飄進(jìn)雨澤的嘴里、鼻子里——和心里。
“您好,”她說,“請問是王女士的病房嗎?”
雨澤愣了一下,而后站起來,回答說:“是,是。放在這邊就好。”
爾曼瞟了雨澤一眼。她看到對方是個高大的男孩,有些凌亂的頭發(fā)下面是一對小眼睛,但卻散發(fā)著某種堅毅的光芒。她不敢盯著對方看,因?yàn)橛隄蛇@時正在緊緊地盯著她自己,似乎要將她的內(nèi)心世界整個看穿。爾曼并不覺得緊張,但或許是某種女孩子的本能,她的臉忽然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送飯的人怎么換成一小姑娘了?”雨澤自言自語地說,但這話卻說得有些大聲。爾曼骨子里很擔(dān)心被人看做“沒有前途的小姑娘”,于是她連忙解釋說:“我是剛過來這邊打工的,過一段時間應(yīng)該就要走了,只不過最近家里的狗狗走丟了,媽媽想讓我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 …”
“走丟了?”雨澤對這個話題異常敏感,“你們家那是什么狗?”
“一條泰迪……”爾曼忽然又想起波仔可愛的面容,眼淚再次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什么時候走丟的?”雨澤繼續(xù)追問,他覺得自己終于和別人找到了一點(diǎn)共鳴。
“除夕的晚上我們?nèi)ュ薰罚Y(jié)果就走丟了。”爾曼故意躲避著雨澤銳利的目光。
雨澤回過頭去,對病床上的母親說:“和沛沛是一天走丟的。”
爾曼愣了一下。人類總是有種奇怪的天性,當(dāng)自己為某事悲傷的時候,就總是希望找一個經(jīng)歷了類似事件的朋友傾訴衷腸,好象有人作伴,自己可以釋懷得快一些似的。
“我們家是一條邊牧。”雨澤說,用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慢強(qiáng)壓著心里的痛苦,“邊牧,你知道嗎?就是那種最聰明的狗。”
爾曼沒有回答。她陷入了對波仔無比的思念之中。
在葉城,一位白發(fā)老人走過保安室的門前。雨后的天空萬里無云,陽光直射在地上,有些刺眼。老人戴著一副拉風(fēng)的墨鏡,穿著一件巴寶利的小褂。她年輕的時候是個女強(qiáng)人,丈夫卻早早地病逝了,年輕的時候,她做過服裝、擺過小攤,最后開起了飯店。她為自己賺足了錢,而后退隱,她的兩個兒子繼承了她的產(chǎn)業(yè),但她并不精通于教育,兩個兒子沒能夠很好地將飯店經(jīng)營下去,還鬧起了不和。好在老人留著一手,在自己的存款里放了一筆可觀的數(shù)目,后來交給理財公司幫忙打理去了。她的兩個兒子都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但卻彼此爭斗,她起初悔恨自己當(dāng)年沒有好好教育他們,后來就漸漸地冷卻了下來。她知道,過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更重要。
途徑保安室,看到那里對于兩條狗的介紹,她走了進(jìn)去。
“小馬。”她拍著小馬的肩膀。
“劉大娘,”小馬回答說,“您有什么事情嗎?”
“我想看看這里說的那兩條狗。”
于是,小馬開始了滔滔不絕地介紹,聲情并茂地將兩條波仔和沛沛怎樣抓獲小偷的過程向大娘講述了一邊。最后,波仔和沛沛被叫到門口,直挺挺地坐在劉大娘的面前。
或許是因?yàn)樘哿?,兩個小家伙睡到下午才睜開眼睛。他們身上的泥已經(jīng)被烤干了,輕輕一抖身子,飛得漫天都是。老人一會兒看看波仔,一會兒又看看沛沛。波仔的小眼睛滴溜溜地亂轉(zhuǎn),像是帶著一臉疑惑似的。沛沛倒是很平靜地盯著老人,身子坐得像個雕塑。
“你的毛多得都擋住眼睛了,”老人指著波仔說,“就叫你多多吧。”波仔像是聽懂了似的,露出滿意的表情。
“你就叫丟丟吧。”她又沖著沛沛說。
“小馬!”老人轉(zhuǎn)過身,沖著保安室喊了一聲,“我把它們都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