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看不出什么來,就覺得他選的這個位置真不錯,燈光與月色混雜,光影交錯,襯托得他著實好看,人模狗樣的。既想不出他要做什么,索性莞爾一笑,再給他行了一個禮,“值得,傅明珠多謝殿下仗義援手。若是這事兒真成了,那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p>
宇文初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就像是牙疼似的。
明珠看得分明,暗道你不就是想在我面前擺恩人的譜嗎?現(xiàn)在怎么又不舒坦了?難道這態(tài)度還擺得不夠低?
宇文初很快側(cè)開了臉,淡淡地道:“現(xiàn)在我們來談生意?!?/p>
明珠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有三個問題要問你,答好了,不但立即送還你的鞋子,還會幫著你勸臨安王放棄這樁親事。第一,你真的和半剪沒有私情?”宇文初見明珠猛地坐直身子,似是又要奓毛的樣子,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便做了一個少安毋躁的手勢,微笑著道,“好,我信你了,但為什么你非得要半剪做家奴?”
明珠敏感地意識到,這個問題過后,大概還會有更難回答的問題。不管了,能賴過一時就賴過一時,她翹起唇角道:“因為我見不得他這樣成日自在啊,難道您不知道,我天生就是個見不得人好的嗎?”
宇文初看她一眼,并未窮追不舍,轉(zhuǎn)而提起第二個問題,“為什么要悔婚?”
這個好回答,明珠松了口氣,笑道:“因為他不喜歡我。”
“他不喜歡你只是現(xiàn)在嗎?四年來他都從未喜歡過你,為什么你那時候不明白,現(xiàn)在突然就明白了?”宇文初笑了笑,“我很少有耐心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坐下來和人細談的時候。當然也就不太喜歡別人騙我,否則就會很生氣?!?/p>
明珠被他那句“四年來他都從未喜歡過你”打擊得體無完膚,真正有些痛恨起面前這個笑著干壞事的男人來。若是從前,她大概會很勇敢地為她這段情辯解一二,例如說上幾句“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一點都不喜歡我”或“你安的什么心,這樣來離間我們”之類的話,現(xiàn)在她卻只是微微動了動嘴唇,始終一個字沒能說出來。羞愧過后,就是大怒,“他不喜歡我,我更不喜歡他了呢!”
宇文初好像是真的有點不耐煩了,修長的手指輕輕叩了茶幾兩下,朱長生的聲音就在門外響了起來,“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去瞧瞧臨安王是否已經(jīng)歇下了?告訴他,我這里有貴客,他或許想見上一見。”宇文初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大義凜然,壓根沒有半點他是在無恥地威脅人的樣子。
明珠暗恨,飛快地道:“我無意中聽見他和人說起我來,滿滿的鄙薄輕視仇恨,他把他母妃病逝的事算在了太皇太后和我父親身上,說是就等著過門好弄死我……”低下頭去,聲音里自然而然地帶了幾分痛苦憤恨,“這樁親事還能繼續(xù)嗎?我又不是傻子!”
宇文初沒有再說話,外面也沒有朱長生離去請人的腳步聲,明珠低垂著頭,借著面紗的遮掩,悄悄去瞟宇文初,只見他沉默地坐在那里看著她,面上多有沉思之色,也不知道信沒信。
他一定會信的。明珠心想,她縱然沒有提起那離奇的前世和重生,但總結(jié)起來她和宇文佑的恩怨大概也就是這么一回事。至于周貴妃和太皇太后的那樁公案,宮中誰不知道呢?所以她的解釋是合情合理的。
宇文初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明珠以為他會就此事發(fā)表點什么看法,他卻沒有,而是聲線平直地道:“第三個問題,你給半剪的那張圖紙是從哪里得到的?”
“你說什么?什么圖紙?”明珠差點沒跳起來。她想到偷了圖紙的人是他,想到他可能會對那圖紙感興趣,卻沒有想到他會采用這樣單刀直入的方式把事情直接挑明了說。因此,他對她的態(tài)度,剛開始時的輕視和不喜以及刁難才是真的,后來的勸服和使人幫她看病送藥都是假的,前面兩個問題也只是為了這最后一個問題鋪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