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李漢年不動聲色地打開了辦公桌下的暗格抽屜,伸手摸出了一支小巧玲瓏的德國造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匣,然后迅速塞進(jìn)了長筒軍靴里。這支槍還是他在天津軍統(tǒng)保密局執(zhí)行的一次任務(wù)中,從一個日本少佐的手里意外繳獲的,槍雖然小,但是精準(zhǔn)度非常高,并且裝有微型消音器。李漢年本來是打算用來給自己以防萬一的,看來這一次是要先派上別的用場了。
夜深了,李漢年并沒有叫黃包車停在水車巷的門口,而是在相距三條弄堂的距離下了車。他環(huán)顧了一下左右,見并沒有什么異樣,就裹緊外套,拉低帽檐,迅速向水車巷面館的方向走去。
巷子里靜悄悄的,李漢年照樣通過夾水弄堂跳進(jìn)了院落。一改白天時的懦弱,此時的李漢年身手矯健,行動利索得很。
他雙腳剛剛落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就指在了他的太陽穴上,耳畔隨即響起了低聲的呵斥聲:“不許動,動一動就打死你!”
說話的是個女人,李漢年不由得一愣,因為他知道“打狗隊”里根本就沒有女人,難道出事了?正在仔細(xì)盤算之際,老張從廂房里走了出來:“小趙,快住手,這就是‘二號’?!?/p>
“你是‘二號’?”年輕女人把槍放了下來,“那你為什么放著門不走,偏偏要翻墻?”
李漢年樂了:“我每次來都是直接爬墻頭進(jìn)來的,這樣比較方便?!闭f著,他借著老張廂房里透出來的燈光,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起了剛才差點把自己一槍打死的年輕女人,“你又是誰?我記得這里是沒有女人的?!?/p>
“快進(jìn)來吧。”還沒有等趙紅玉回答,老張就催促起了他們,“大家都在屋里等著你們呢?!?/p>
李漢年和年輕女人隨即跟在老張的后面抬腳跨進(jìn)了廂房。
廂房里有三個人,李漢年都已經(jīng)很熟悉了,三個人都是“打狗隊”里的骨干。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老秦剛從江北那邊接過來的同志,姓趙,叫趙紅玉。抗大剛畢業(yè),是個好苗子,很有臨戰(zhàn)經(jīng)驗?!?/p>
“是嗎?抗大的高材生?看你的身手很利索啊?!崩顫h年說。
“那你是……”趙紅玉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人,“你就是他們說的‘二號’?”
李漢年點點頭,并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面對屋里的另外幾個“打狗隊”成員,口氣嚴(yán)肅地說道:“我剛剛得到可靠消息,江北來的買藥人,也就是軍委二局的顧長順已經(jīng)公開背叛了革命。明天這個消息很快就會被各大報紙刊登。他掌握了很多我們的聯(lián)絡(luò)訊息和人員往來名單。為了防止三年前的悲劇重演,你們要通知各個單位做好撤離準(zhǔn)備,并且保證好安全?!?/p>
“消息可靠嗎?”老張焦急地問,“要不要通知‘一號’?”
“這個我會通知的,我也會再證實這個消息,以防萬一是敵人布下的局。如果消息真實無誤,我會親自出面除掉他?!闭f著,李漢年的臉上露出了冷冷的表情。
會后,送走了眾人,趙紅玉突然叫住了老張,小聲問道:“這個‘二號’,很神秘,他是干什么的?底細(xì)我們清楚嗎?”
老張搖搖頭:“我們不該過多打聽我們不應(yīng)該知道的事情,這是情報工作的規(guī)矩。其實,我們也沒有必要懷疑他,因為他是‘一號’親自帶來的,雖然他很年輕,但是很有能力。保密局那個案子就是他干的,干凈利落,是個好手!小趙,以后你如果能夠跟著他工作的話,那就更好了?!闭f完這句話后,老張轉(zhuǎn)身進(jìn)屋去了。
保密局的案子當(dāng)然就是指前段日子轟動上海灘的那起警備司令部督察長公然被殺案。夜色中,趙紅玉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奇緣茶社經(jīng)過一天的休整后,又重新開張了,梅老板一身灰布長衫,滿臉帶笑地站在門口,忙著招呼著來往的客人。當(dāng)問起自己為何歇業(yè)一天時,梅老板笑瞇瞇地回答說:“內(nèi)人病了,家里需要照應(yīng),沒辦法。但是呢,生意要緊,哈哈……”
早上還是安然無事,可是臨近中午吃飯,那個小報童在門口像往常那樣扯開嗓門兒吆喝時,他所吆喝的內(nèi)容卻讓梅老板的眉宇之間閃過了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