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時(shí)間看著。我關(guān)上所有窗?！澳憧吹绞裁矗俊薄拔业母?。”她說。“巴黎人洗衣房”冬天開始。下著雪。白色持續(xù)安靜。蒙特利爾島變成白紙。每條街上的交通符號消失。停牌上的紅字消失。站牌上的時(shí)刻表消失。排屋外旋轉(zhuǎn)

向上的臺階消失。骯臟消失。聲音消失。顏色消失。氣味消失。時(shí)間消失。獲得和喪失消失。懺悔和榮耀消失。墓碑上的名字和年份消失。教堂尖頂十字架上的耶穌基督消失。一切在消失。一切成為空白和開始。仿佛所有可以重新來。去看雪。我和諾阿。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從拉貢街到圣勞倫斯河到激流咖啡館。我們對面玻璃壁板?！澳銈兛缭竭@塊玻璃的兩個邊界。你、廣嘗堤岸、激流?！蔽抑v述過去的夏天。“激流、堤岸、廣嘗我。那天，你說你在找我?！彼瓤Х??！拔以谡夷恪！薄盀槭裁?？”她透過咖啡的熱氣看我。“因?yàn)槟忝鎸ο奶斓膽B(tài)度、你瞳孔里映著的那場大雨、歌聲、《巴黎圣母院》。因?yàn)槟潜屑ち鞯目Х?。因?yàn)樗??！薄拔也幻靼??！薄澳銜靼住！膘o默?！澳潜粌鲎〉募ち鲗Π妒鞘裁矗俊彼催h(yuǎn)處?！鞍I娜島的游樂常整個冬天它都會關(guān)閉?！薄拔乙廊灰??！彼f。游樂場消失。童年消失。女孩兒在雪地里。她慢慢擦著每一匹旋轉(zhuǎn)木馬的眼睛。之后她對著摩天輪哭泣。靜立?！斑@里必須有個孩子?！彼_始用手挖雪?！澳銜鰤摹！薄翱蛇@里必須有個孩子。”我和她一起挖雪。堆積。塑造?！澳銥槭裁匆獊砻商乩麪?？”我捧起一把雪?！耙?yàn)槟翘煳乙欢ㄒx開巴黎，因?yàn)槲蚁矚g這個名字，因?yàn)樗请x我最近的航班?！币粋€雪孩子。我們把它塑成小王子，我把圍巾留給他，在諾阿哭泣的地方守著這個城市的童年。雪下著。“巴黎人洗衣房”。

諾阿病了，像一顆凍傷的果子。她沉睡蘇醒沉睡。她獨(dú)白提問獨(dú)白。我聽她說：

我是萬丈的光，萬丈的冰……蒙馬特。那么舊的黃昏。一切輝煌。旋轉(zhuǎn)木馬瘋了，永遠(yuǎn)不停。它在融化。紅色的馬哭了，所有木馬哭泣。所有木馬融化。彩色淚水變成糖塊在空中降臨。我哭。你說，你在找我……這是你的照片。黑白。天空是一張黑白照片。糖塊變成琴鍵彈著靜止的云。我是一個薄片，站在照片里的每條街歌唱。你聽見什么……我跑?？占诺慕帧ＸS盛的街。僵硬的人群。黑白。我的歌都碎了。碎在霓虹燈光里、墻上、地面、門把手上、河水的流動中、呼喊聲中、碎在耳朵旁邊。你在找我。你問我為什么。我哭泣。我拼命撕著照片的邊框。筋疲力竭……我從照片墜落。我聽見河。聽見激流。所有顏色回來。我在一塊玻璃壁板看見小丑。看見一句話：我在找你。一場大雨?！ち髟竭^堤岸就變成沙子。我奔跑，我看見那句話在追趕。我在沙子深處。我停下。那句話停下。我撿拾著一段白骨，響尾蛇骨。它在我手中碎裂成粉末。一場雪。一個雪孩子。小王子是你。你的話。你說，你在找我……諾阿的疾病持續(xù)。那枝霜凍玫瑰徒然開放。我守著她。守著椅子上的號碼。沒有水滴落下的聲音?！斑@是什么時(shí)候的太陽？”她蘇醒，看窗外。“第七天?！蔽铱粗奶K醒?！皩τ谘┪覜Q不后悔?！薄澳銖囊粋€夢到另一個夢?！蔽易⒁曀难劬Α！八L了，都消失了?！彼龂@息?！靶⊥踝舆€在。”“它總會融化?！彼龂@息?！澳阏f話。對自己、對我。”“你一定要忘記，我說的話。我的樣子?！背聊！澳愕么饝?yīng)一個條件?！蔽艺f?！笆裁矗俊薄半x開地鐵。寫自己的歌。我相信歌聲不會永遠(yuǎn)碎在耳朵旁邊?！薄澳阕屛蚁嘈畔Ｍ俊彼粗??！跋嘈拍闼嘈诺?，并且永遠(yuǎn)相信它。”諾阿看著我手指的方向。一架舊霍夫曼鋼琴面對秋千。一種新的清潔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