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要出來了……”關凌藍端著酒杯感嘆,她本來睡眠就極少,雖然折騰了大半夜,可是剛剛在車上睡得那一覺倒是格外踏實,此刻絲毫沒覺得困倦,倒是神采奕奕的樣子。
陸泊然神情慵懶地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把自己蜷縮在躺椅上,他的酒杯擱在旁邊一直沒動,倒是將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的巧克力吃得津津有味,感嘆道:“在這里看日出,視野果然很不錯?!?/p>
“都是你們有錢人的享受,”關凌藍似乎對此非常不齒,但喝人的有點嘴短,尤其是這么好的酒,她只能悻悻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景色確實是很不錯。”
“海景別墅嘛,要的就是視野?!标懖慈簧炝藗€懶腰,“不過澳門天氣太熱了,我在北方有套別墅,下雪的時候看海景,那才叫與眾不同,心曠神怡。”
“下雪天看海景?”
關凌藍自小都生活在南方,雪都很少見,更別說是下雪時候的海景了,于是顯得十分好奇。
陸泊然點點頭,一眼就看出關凌藍隱約有些探究的表情,于是立刻笑了:“景色一流,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好呀!”關凌藍隨口答應。她覺得陸泊然可能只是客套,于是也只能用客套來回答。反正他只是旅游觀光客,過幾天就會離開澳門。
所以,這根本也不能被算作是承諾。
“你想聽故事嗎?”
陸泊然忽然問,話題提起來的明顯有些突兀。只是因為雙方之前都沉默太久,總歸是需要一個人重新引起話題來的。
“什么?”
“葡萄酒之神,狄俄尼索斯?!?/p>
陸泊然講的是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人間的公主塞墨勒愛上了天神宙斯,她以為這就是值得她用一切來守護的愛情??墒翘旌蠛绽嬖V她,他根本不愛你,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讓你看過他真正的樣子。
關凌藍不知道陸泊然為什么會突然說起這個故事,明明聽起來無關緊要,可聽著那個男人醇厚動人的聲音,心里那份悲傷卻越發(fā)濃重起來。
“塞墨勒問宙斯是否真的愛自己,宙斯回答她,我的愛,是要用生命來交換的,你愿意嗎?”
到底什么樣的愛,是需要用生命來交換的?
關凌藍握著酒杯的指尖用力收緊,那句話就像是一根刺,深深扎進了她的心里。陸泊然的聲音忽然停住,他瞇起眼眸望著她,將種種復雜情緒都收在了心里。
“后來呢?”
關凌藍不自覺地托著腮,此刻她已經完全被他講述的故事所吸引。
陸泊然慢條斯理地把巧克力嚼碎了咽下去這才又繼續(xù)講故事:“塞墨勒說,我愿意。宙斯于是在她面前現(xiàn)出雷神的原形,他身上的雷電點燃了整個宮殿,連同塞墨勒一起,被燒成了灰燼。宙斯只來得及救出尚未出生的狄俄尼索斯,卻只能眼看著公主死在自己面前,死無全尸,灰飛煙滅?!?/p>
關凌藍端著酒杯安靜地坐著,這個故事聽得她此刻心里總覺得不是滋味。
為愛而付出生命的塞墨勒,又或者是那個讓公主甘愿為愛獻身的天神宙斯,他們都是存在于神話傳說中的虛幻影像,而唯有為愛犧牲的人,才是記憶里永遠無法被抹去的真實。
她曾經問過自己,是否真的對齊風沒有半點情誼。
真實的答案會傷人。齊風最后雖然不是為情而死,可她卻深知自己其實是幫兇。
那個瞬間,她忽然看透所謂的對與錯、真實與虛假……她害怕面對真實,午夜夢回,時光深處,那個男人的影子久久纏繞在她的周圍,揮之不去。她不愛他,但卻無法忘記他。她知道那種情緒叫作愧疚自責,所以,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逃離。
逃離那座城市,逃離那樣的生活,逃離一直在掌控她人生的男人……一年來,她任憑自己蟄伏在世間的最底層,漂泊動蕩、隨波逐流,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為了懲罰自己而已。
“關凌藍,等等,你先別動!”
陸泊然忽然提高了語調,這一下倒是把關凌藍搞懵了,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半天沒反應,倒像是聽了他的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