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群大她一年，大四功課輕，沒住校了，但有事沒事總來宿舍晃蕩，留些東西在她桌上。有時一只鹵雞腿，有時一大包士林的辣豆干，有時還一根熱氣蒸騰的烤包谷，她看了總是躺在床上，面壁發(fā)愣，想很多，很多。可是見了群群，她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像個陌生人，以前群群還會對她炸起來：“我到底哪里錯了！你說呀，你這樣陰死陽活地過日子給誰看！你怨好了，都怨到我頭上好了！”她從不回一句嘴，后來群群也不說話了。

暑假的時候，她換了個白天的班，在廣式茶樓里做，錢多些，再加上晚上在一家餐廳當小妹，下學期的學費，是勉強打住了。她很少去想事情，羅杰啊什么的，太忙了，她是推甜點車的，從二樓廚房到一樓茶樓的電梯里，兩三秒的時間里要眼明手快地撿幾樣東西往嘴里塞。她根本不敢列伙食預算，要胖些，要胖些，胖些，她常對自己說，羅杰喜歡圓圓臉的女孩，像小蘇西。

晚上下了班回宿舍，她喜歡把自己收拾得干凈清爽的，散步到墓園去，什么事都不想，人倚在石欄柱上，看臺北的燈火，看著看著總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她一點都不怕黑夜，宿舍只有一些留在臺北暑假打工的同學，都不熟，而且也跟她一樣要忙到很晚才回來。她總是重重地踱在長長靜靜的走廊上，不是像小時候一樣要大聲嚇走鬼，我還好好的，好好的，這些聲音，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