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我的心跳和思緒，都在他的氣息里平復緩慢下來。仿佛整間屋子里都是他的味道，連咖啡的香味都沒了。

“你下班后有安排么？”他歪過頭看我，表情仿佛在說一件特別嚴肅的事兒。

“暫時沒有，怎么了？”我看著他，他的眼睛變得更狹長了，比起以前那種典型帥哥的濃眉大眼，他現(xiàn)在的五官讓他顯得更復雜，也更神秘。帶著一種隱蔽性很高的侵略感，從以前的溫潤柔和，變得更加凜冽邪性。但他眸子里的光芒依然是溫馴的。

“我?guī)憧措娪叭グ?，下了班之后。”他看著我，表情依然正?jīng)八百的，仿佛在宣誓似的，“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去了?！?/p>

“好啊，看什么？《暮光之城》嗎？”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應該沒上映吧。而且吸血鬼什么的，有什么好看的？”他撇了撇嘴角。

“你當然覺得不好看，因為你現(xiàn)在就差不多跟吸血鬼似的，金發(fā)碧眼的，而且皮膚比我還白?！?/p>

“是啊，而且我也死過一回，不是么？”他轉(zhuǎn)過頭，不再看我。我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抑郁，有點兒心疼，胸腔仿佛被拔掉塞子的池水，越來越空。

“也許你應該出去多曬曬太陽，就不會這么白了。”我?guī)е敢庹f，想要開個玩笑。

他沖我揮了揮手，仿佛趕走什么討厭的東西似的：“我現(xiàn)在……不太方便出門?！彼贿呎f著，一邊站起來，拿起已經(jīng)煮沸了的咖啡，伸手拿過旁邊架子上的白色陶瓷杯，倒出一杯黑咖啡喝了下去，沒加奶，也沒加糖。這一點上，他和宮洺實在是差太多了。

“我沒有生氣?！彼粗?，高聳的眉毛在眼窩處投下狹長的陰影，顯得很迷人，他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臉，“我只是在……手術(shù)之后，表情一直都不太自然，五官做出表情的時候，都會顯得過于沉重，不夠放松。不過這樣的表情在照片上看起來，比較沉郁。他們喜歡?！?/p>

我看著他認真的臉，心里像被人揉起來的紙張一樣，嘩啦啦地輕響著。

“你還是不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會……改變自己的五官，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么？”我望著他，忍不住提起了那個我們之間一直避而不談的話題。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彼p輕地回答道，然后就沒有再繼續(xù)下去。我知道，他把這個話題輕描淡寫地終止了。

“下班后我在樓下等你，我開車?！彼粗?，半晌，終于笑了笑，看得出來，他的笑容很用力，是一種很認真的笑容，也是一種讓人看了心疼的笑容。

在窗外透進來的陽光里，他對我用力地笑著，甚至看起來太用力了，以至于像在掩飾著什么。我悄悄伸過手去，摸到他的手，用力地握緊。

眼前的光線突然被擋去一半，突然降臨的黑暗里，崇光熾熱的氣息迎面撲來，我來不及閉上因為驚訝而張開的嘴，崇光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就輕輕咬住了我的下嘴唇，仿佛一陣電流從他的嘴唇上傳來，瞬間蔓延摧毀了我身體的所有觸覺。思緒瞬間被打散成粉末，擴散在他微微帶咸味的藍色大海里。唯剩嘴唇上的清晰觸覺，他溫柔而又侵略性地、輕輕地撕咬。他的手掌遲疑但又堅定地放在我的腦后。

“不要躲……”他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隨著他濃郁的呼吸，以耳語般細小的音量，帶著命令式的霸道，傳遞到我的嘴里。

就像所有蹩腳的電視劇里演的那樣，關鍵時刻，電話響了——我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那些電視劇并沒有那么蹩腳，它們真實地再現(xiàn)了我們荒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