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趙,叫有福?!?/p>
“打哪兒來的?聽口音像是山西人吧。”
“山西晉中祁縣人?!?/p>
“什么時候來得北京城?老家過不下去了?家里還有人么?”
“我娘生弟弟的時候難產死了,我爹拉扯著我們哥倆個長大。家里有五畝地,都種了白蠟桿,祖上傳下來做蠟桿的手藝??抠u這個,老家還能過得去?!?/p>
“白蠟桿?是做槍做棒用的吧。你爹會武藝???”
“掌柜的,我們祁縣一帶不外乎三種人,一種是東家,一種是伙計,還有一種便是專為人家送鏢護院的。我祖上原來也是干鏢行買賣,后來不知怎的連走丟了幾次鏢,便退出鏢行,改做白蠟桿的生意,但武藝并沒有丟。再后來晉商一個接一個的倒了,東家沒剩幾個,伙計越來越多,送鏢護院的就很少有生意可做了。倒是晉中好武之風還沒有失,白蠟桿的生意雖不如前,也還湊和?!?/p>
“你也會武?是哪門哪派的?”
“我們那里練的都是形意拳。至于哪門哪派,父親還真沒跟我們說過。”
“你不知道自己練的是哪派的形意拳法?”黃掌柜透過熱騰騰的兩團茶霧盯著趙有福。
“都說‘窮文富武’,練武要花時間精力,富人練武,不過是多花一些錢罷了,還可以防身健體;窮人習武,只會糟蹋錢,到最后憑一身武藝為盜,那就不是好事了。所以古人有說法:富不教書,窮不練武。到我太爺爺那輩大人就不逼著子弟習武了,我爺爺還會個三拳兩腿的,到父親那輩就只見過沒練過,我和弟弟都改了讀書,希望能靠讀書光耀門第。弟弟讀書不行,我念書還好。父親一直供我念完了小學堂,然后送我到省城讀中學。在省城我頭一次聽到評書,一下子就入了迷。到最后竟丟了學業(yè),一頭扎進書館。后來,父親聽說我廢了學業(yè),來太原痛打了我一頓,要我回去跟他賣蠟桿。我知道這一回去就再沒有出來的機會了,半路上歇宿的時候跳后窗逃了。不也再回太原,就徑直來到了北京。所有的錢買了一張火車票和路上的吃食。到北京已經分文皆無,只好一邊討食一邊到書館打問想找一件事做?!?/p>
“原來你這身講評書的本事是自學的。自己個兒琢磨就能學到這個份兒上,也算是個奇才!”
“掌柜的過獎了,太原有幾位講得好的先生也給評點指教過,光靠自己悟沒有人指點,也不行!”
“嗯,我讓你留我這兒。不過話先說到前頭:管吃管住,每五天有一天是葷菜,住的是后院正房;頭一個月只有三塊大洋,第二個月按場子給錢。講好了我虧不了你。一年之內不許轉場。你覺得怎么樣?”
“成,只要讓我說書,不要錢也成。”
黃掌柜呵呵一笑,站起來拍拍趙有福的肩:“不要錢不成,你還要孝敬父親,娶媳婦,沒錢哪兒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