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nèi)沒有開燈,周圍的霧氣又大,只依稀看得清一丁點微弱紅光,喻白被濃重的煙味嗆得連咳了數(shù)聲,她的自尊心太強,忍受不了這樣的怠慢,沒有把準(zhǔn)備好的那番話說出口,直接將錦盒扔到車內(nèi)便轉(zhuǎn)身離開。
確定雍佐沒有追上來,喻白更覺得挫敗,相對于他的無情,她更恨自己的懦弱無能,本就不對等的感情,連結(jié)束竟也是這樣的悄無聲息。
“最近一直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她正低頭想心事,冷不丁地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自然驚了一驚。
見雍佐從一部從未見過的紅色跑車上下來,喻白十分詫異:“剛剛在湖西岸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
雍佐看了眼往來的學(xué)生,只說:“這兒說話不方便,先上車。”
他穿著整套的白西裝,胸口的別針還未取下,上面松松地掛著一串洋蘭,大約是訂婚禮一結(jié)束便趕了過來。喻白想:自己真傻,他平時用的車子眼下自然是要拿去送未婚妻回家的,怎么好開到這兒來。
雍佐仍是將她帶去了人煙稀少的湖西岸,剛剛那輛黑色賓利早已不見了蹤跡。他停好車,紳士十足地繞到副駕駛替她開了車門:“下來走走?”
“不用了?!庇靼鬃鴽]動。
他并沒有勉強,慢條斯理地拿出煙盒和火機,又問了一遍:“這一段忙,所以沒回電話,有事找我?”
“你就沒什么要對我說的?我只想要一個解釋?!?/p>
喻白的表情太過于執(zhí)著,雍佐下意識地移開目光,稍稍沉默后才輕描淡寫地再次開口:“你還小,所以才會把情情愛愛的事兒看得這么重,等過兩年長大了,自然能明白。會者定離,再正常不過,不特地說明也是為了避免尷尬?!?/p>
他的話喻白沒能立刻弄懂,忡怔了片刻只覺得周身發(fā)冷,她做不出雍佐這般輕松的表情,又怕被他看輕,趕在眼淚掉下來前低著頭說了句“你放心,我絕不會再糾纏”,就推門下了車。
她走得太急,不出五十米就被迎面而來的自行車撞倒在地,自行車上的學(xué)生趕緊下車道歉,喻白揮了揮手,顧不得膝蓋上的疼痛,掙扎著起身便走。與雍佐相識至今,在他面前她從來都竭力展現(xiàn)最優(yōu)雅得體的一面,想不到兩人的結(jié)束竟是這樣的狼狽不堪。
雍佐到底還是下車跟了過來:“我送你回去吧。”
喻白恍若未聞,直到被他拉住才說了句:“多謝,不用?!?/p>
雍佐笑了笑,俯身查看她腿上的傷口。
比起前一段的憑空消失,她更加不能忍受再見面時的若無其事。瞥見喻白微紅的眼眶,雍佐抬頭笑道:“你都多大了,擦破點皮還掉眼淚。”
喻白正要出言諷刺,雍佐的手機響了。電話那頭不知說了句什么,竟惹得他眉開眼笑,聲線溫和地低聲哄:“還在外頭談公事,香橙蛋奶酥是不是?這就過去,乖點,別鬧?!?/p>
放下電話,他立刻告辭:“我先回去了?!?/p>
車子轉(zhuǎn)眼消失在夜色中,恨意與怨懟終于肆虐開來,喻白憶起十三歲那年的初遇,不過一句“小妹妹你好”,那個背著畫板的翩翩少年就成了她整個少女時代最隱秘的歡喜和期盼,只可惜得償所愿的最后卻是一場徒勞無功的等待。
從火車上下來時七點剛過,盛夏時節(jié)的南方并不比北方炎熱,空氣倒是潮濕了許多,喻白不想麻煩暮晨接站,刻意將到站時間說成了傍晚。
這座城市她只來過一次——三年前與雍佐一起。第一次離開父母與喜歡的人的單獨旅行,讓整座城市在她的記憶里都充滿了新鮮和甜蜜。
并不是休息日,地鐵里擠滿了趕著上學(xué)上班的年輕男女,只有她一個人漫無目的。暮晨是工作時間自由的插畫家,喻白太了解她的懶散,買過早餐才撥通她的電話。
“不是晚上七點嗎,難道我又看錯短信了?你是怎么摸到這兒的?”半個鐘頭后,暮晨終于披頭散發(fā)地趕到了小區(qū)門口。
“當(dāng)然是你看錯。”喻白不肯讓她接下自己的行李,只把早餐遞了過去,“我常常給你寄快遞,所以記得地址?!?/p>
“又沒多重,跟我還客氣?!蹦撼看蟠筮诌值亟舆^手抓餅就咬,“這個時間你不需要上班嗎,怎么突然跑到我這兒來了?”
“雍佐前天和別人訂婚,我失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