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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生活》 追隨(7)

去你的,生活:與盧西安·弗洛伊德共進(jìn)早餐 作者:喬迪·格雷格


我將培根視為走向弗洛伊德的一條途徑。我記得曾有某位搞笑的策劃人策劃了一場名為“英式早餐”【注釋】的展覽,將弗洛伊德、奧古斯都·艾格(Augustus Egg)和培根放在一起。即使在大學(xué)時代,我也清楚地知道弗洛伊德是那個做什么都未真正承擔(dān)后果的人。他是所有記者的禁區(qū),所以想要接近他,任務(wù)艱巨。即使我從未收到過任何回音,我仍然斷斷續(xù)續(xù)地堅持著。二十多年過去了,什么也沒發(fā)生,只除了我對他的興趣絲毫未退,如果哪里有他的展覽,我都趨之若鶩。就像班柯(Banquo)【注釋】,他故意缺席在我的生命里。更多的信件等來的是更多的沉默。但是我從未放棄希望。

【注釋】最基本的傳統(tǒng)英式早餐包括:炸蛋、培根豬肉片和番茄黃豆。各個地區(qū)所包括的內(nèi)容不盡相同,但是基本元素不變。這里指策劃人利用幾位畫家的姓氏諧音來辦了一場聯(lián)合畫展。

【注釋】班柯,莎士比亞戲劇《麥克白》中的人物。因被嫉妒而遭麥克白殺害,而后又化作鬼魂重返。

一本英國畫家斯坦利·斯賓塞(Stanley Spencer)的畫集最終成為我引出盧西安的誘餌。一九九七年的四月的一個早上,我還是《星期天時代》的文學(xué)編輯,一個??}材落在我的桌子上,我一時興起,盤算起我是否能夠邀請盧西安為我寫一篇評論。

翻閱全書,我最先的反應(yīng)是斯賓塞的裸體畫毫無修飾地將人肉曝露在外,這與盧西安的作品不無相似之處。我好奇他們是否都將人體通過類似的冷眼旁觀的方式來描述,將皮膚與肉體和盤托出而不是將其理想化。弗洛伊德會不會同我解釋他與那些裸體模特的關(guān)系?他會不會與斯賓塞之間有什么舊債?他會不會至少給我個回信?唯一的一項突破是我現(xiàn)在知道了他的住址,并向他寄出了一張印有“來自文學(xué)編輯”的明信片,上面寫著我的電話號碼。

我之所以知道他的地址是因為我的兄長路易(Louis)搬進(jìn)了荷蘭公園一棟大公寓樓的一層,并告知我弗洛伊德便在頂層作畫。他告訴我,有一次盧西安如何晃蕩到其他人的公寓,當(dāng)有人問起他的職業(yè),他只是簡單回答說自己是名畫匠。一位鄰居隨后問他是否愿意考慮幫自己裝修廚房。“我不是那類的畫匠?!薄咀⑨尅勘R西安幽默地回復(fù)。路易有時會看到盧西安從黑白大理石的臺階上急行步入公寓樓,不是在深夜便是在清晨,那也是正當(dāng)路易趕去高盛投資銀行上班的時候。所以對盧西安瘦長的身形偶爾可以得以一窺——他警覺、目的明確而又令人著迷。這樣的機(jī)會卻是十分罕有。弗洛伊德只與他的鄰居們進(jìn)行最為短暫的接觸。他渴求隱姓埋名。大樓前每家住戶的門鈴上都有名字,只除了他的,上面僅寫著“頂樓公寓”。

【注釋】英語里,畫匠與油漆工可以用同一個詞painter表述。

我此后又寄了一張明信片,只是這一次不同。他給我回了電話。“盧西安·弗洛伊德在線上,也或者是某人冒稱是他。”我的副手卡羅琳·加斯科因(Caroline Gascoigne)這樣說的時候,我以為她在開玩笑。

當(dāng)我接過電話,我便完全相信了。原因便是他那略帶詞尾變化起伏的德國口音,仿佛直接從戰(zhàn)前的柏林跨越而來,有教養(yǎng),成熟,帶著輕微的毛刺,卻不顯生硬。他的聲音與他的兄弟克萊門特(Clement)截然不同——后者是自由黨國會議員,播音員,參與英國廣播公司第四電臺的逗樂猜謎游戲節(jié)目《就一會兒》??巳R門特的聲音緩慢、低沉、鏗鏘有力——上等的,有著幾乎夸張得正確的英語發(fā)音,不帶一星半點(diǎn)德語的詞尾變化的起伏——被百萬聽眾所熟悉。盧西安則語速極快,直接而且吝惜詞匯。“你的卡我收到了。我想看看那本書。但是我要告訴你,斯賓塞的畫和我的一點(diǎn)都不一樣。它們恰恰相反。誰要是覺得兩者有什么共同點(diǎn)就根本沒好好看。不過這可能應(yīng)該由我來說比較好?!彼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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