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份吧,雪哥因為公會工資太微薄,不足以開銷,另謀他事來維持一家大小的生活。但生活的高潮在繼續(xù)有增無減中,雪哥馬不停蹄,朝夕奔波勞碌,還是勉強度過難關。而經(jīng)濟常在拮據(jù)時,夜則翻翻復復不得入睡,失眠這還不是他的家常便飯。雖則如此,而其自甘愿苦,絕未埋怨我們一聲,更不忍叫我們出去吃一些苦頭。大約在三十年份的冬天,雪哥因為菊妹常常談著要出去謀事做,即帶在身邊做抄寫的工作,每月所得的薪資給爸爸五元或十元,其余則充其個人之車資及書籍費??墒窃谌荒甑钠甙嗽路堇?,這個辦公的地
A 馨妹,即符梅軒的小妹妹。
方要改組了,要辭出一批舊職員及換進一批新職員。于是雪哥和大妹亦在辭出的一批中,可是雪哥的問題來得大,一旦失業(yè),全家要發(fā)生恐慌的,當急待謀到別事做。那知爸爸妹妹大為震怒,一口肯定是雪哥從中弄掉大妹之職務,并說雪哥存心要她們留在家中幫我做家務事。爸爸說決勿使兩妹在家做雜務,當另請別人代為謀事做,若然是謀不成的話,寧可叫她倆出去當個女傭。唉!雪哥氣傷我氣極。其實他們一致的思想是錯誤了,兩家并共來只有七個人,雪哥又是個薪水階級,一不開店,二不做生意,我們每天除洗衣做飯外,別無他事可做,要末也只有爸爸要服侍事情多了些。倘要把話分開來說,我們一家大小只有四個人,要是我家務做不了的話也只要請個女仆,花不了幾個大錢的,又何必要花這么大的本錢,要留住她們在家里做家務,況小妹來滬后也只有近年巴會動動。惟大家既然在一塊生活,不花金錢不花精神的事情,應該要相幫,不然要雇一女仆,家中七個人已經(jīng)是擠足,再雇上一傭,夜上叫她住到那里去,二來可憐我雪哥,他肩頭上已吃不消再增加上人口的負擔了。
他們經(jīng)了幾次的爭吵后,感覺到,世界路上最偉大最有生的力量,即是不能一刻離開書本子。我們罪大惡極的原因,不能給她們整天去入學校。更把我們當個惡勢力看待,好像除書本最親密之外,目中已經(jīng)沒了人。于是每天除去飲食著衣共同外,家務有了界限,分開你的我的做。于是日夜相繼,把功夫放在書本上,此種舉動的確是青年有上進的,惟人家說大義滅親,而其只要有書讀,目中即沒有人了。并若我要叫他們幫我做家務時,一致藉口,即是反對她們讀書,唉!把我請她們讀書的原意已抹煞得一干二凈。幸她們約有了高中之程度,若有了大學之學問,更要不認得人了。這二年來,家中常起爭吵,我這種身體還經(jīng)得起氣么?只得大哭一場,以解胸悶??墒俏译[藏在心頭的苦痛漸被雪哥覺察,他大奇怪,他夢想不到,她們會這樣的冷眼對我,雪哥曾經(jīng)一度請求她們,別替此??床≈硕3?。
在三十二年的三、四月里,菊妹常常同了女同學姚女士(夜校同學)來家白相 A。大妹常稱贊她又儉樸又用功,又熱情,真是一個有為的青年。她是一個好學生,爸爸所以也很看重她。有一次她來看大妹,恰巧家中做餛飩吃,即囑在此吃餛飩,午后談談說說即去。是日的下午,大妹即發(fā)覺掛在她床前的書包內(nèi),市民證小照片,老鈔票百余元等等,均已不翼而飛。(老鈔票是我從前給她)我想別樣被人竊去倒也罷了,惟沒有了市民證馬路上是不能通行的,一面即安慰大妹,一方面即登報申明遺失作廢及補領市民證手續(xù)。此種的損失并非是大妹,實在的一句,還不是雪哥的損失嗎?那知大妹非常憤恨,踢腳捶胸,一口肯定是錫兒所竊,(因此兒小時曾私取其父五元)我被大妹一提,亦覺有些疑惑,就即刻趕至錫兒滬東公社學校搜遍檢查,結果沒有一些蛛絲馬跡可得。我這有流淚,此是我丈夫之家,我又不能攜去孩子讓你們。但我又說,倘若在一處地方犯了什么案件,在場之人均涉嫌疑,一樣要列入法庭前聽審,即今天的姚女士亦嫌疑犯之一個。可是爸爸妹妹一致辯護著道,一人家是個有志氣的讀書青年,斷斷乎不會做出竊賊勾當?shù)?。我想此話也有些理。之后,姚小姐來來往往,我們并不有絲毫疑惑或防備她,聽其自由出入,并我內(nèi)心對她有些慚悔,唉,我曾經(jīng)疑惑她是個竊賊也。之后,又過了許多天數(shù),一日,大妹忽然對我說,姊姊,我想現(xiàn)在有些明白了,姓姚的女同學每來一次,必至睡床前去小便一次,而必失竊一次,旗袍,背心,又被竊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