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謠言紛起(3)

列夫·托爾斯泰大傳 作者:巴維爾·巴辛斯基


列夫·尼古拉耶維奇不喜歡媒體(盡管他們挖空心思地追蹤他),并且毫不掩飾自己的態(tài)度。不過這位大作家的夫人—索菲婭·安德烈耶芙娜,面對此番困局卻能應(yīng)付裕。她知道,依托報刊平臺,可以達到借他人之杯、澆胸中塊壘的目的,所以對記者的采訪應(yīng)積極,樂于當著各家媒體的面,抖摟托爾斯泰的怪誕言論及行跡,并且不忘歷數(shù)自己的德(這是這位作家夫人的弱點)。

基于上述原因,索菲婭·安德烈耶芙娜與記者的關(guān)系相當融洽。弗拉斯·達羅舍維奇在10月31日出版的《俄羅斯導(dǎo)報》上發(fā)表的一篇專文,表達了全體記者的唏噓感喟:“老列夫選擇孤身一人迎接末日;老鷹飛得太高,我們又何處尋蹤?!”

(尋得還不夠嗎?絞盡腦汁、掘地三尺,可謂無所不用其極?。?/p>

他將索菲婭·安德烈耶芙娜比作佛祖年輕的妻子耶輸陀羅,以此洗脫夫人在作家出走這件事上的責任;因為盡人皆知,佛祖的出家,與耶輸陀羅毫不相干。當然,也有一些不留口德的人,拿古希臘大哲學(xué)家蘇格拉底的配偶,冥頑不靈的悍婦冉蒂佩影射這位作家夫人。

那篇文章的結(jié)論是:托爾斯泰乃超凡入圣之人,不能拿凡人的標準衡量這位巨人的行為;索菲婭·安德烈耶芙娜是一位平凡的女性,在與作為凡夫俗子的丈夫相處的日子里,盡到了一切人妻人母之責;不過,當這位巨人在他那“超人世界”里暢游的時候,她實在難望其項背,遑論并駕齊驅(qū)了。正是這一點,鑄就了她的悲劇。

“索菲婭·安德烈耶芙娜非常孤獨。她身邊的那個小孩子寂然不見了。她的老小孩,她的神奇小孩。她為他操了不少的心:穿得暖嗎?吃得飽嗎?身體健康嗎?她的點滴眷顧,現(xiàn)在都成了空茫?!?/p>

索菲婭·安德烈耶芙娜讀了那篇文章,感到非常滿意。先是奧爾洛夫的電報,后是達羅舍維奇的杰作,這些都使她對《俄羅斯導(dǎo)報》心懷感激,并且足以抵消時時見諸報端的非議,包括同出奧爾洛夫之手、對托爾斯泰夫人的外表妄加臧否的文字:“索菲婭·安德烈耶芙娜游移的目光,表露出其內(nèi)心深處經(jīng)受的折磨。她披著一身的罩衫,一顆頭戰(zhàn)栗不休?!蹦箍萍抑衅嗲宓囊顾?,租用從圖拉到阿斯塔波沃的火車又浪費了一大筆錢—492盧布27戈比,以及瓦西里·羅扎諾夫讀了讓人感覺如芒刺在背的隱喻:列夫·尼古拉耶維奇終于擺脫了他那個家,“恰似囚犯逃出富麗堂皇的囚室”。與博得的令名比起來,這些都算不得什么。

遍覽當時有關(guān)托爾斯泰離家出走的新聞報道,標題中很少使用“出走”這個詞;充斥各大報刊版面的,是“無端離家”“消失”“逃跑”“TOLSTOY QUITS HOME(托爾斯泰離開家庭)”等或多或少帶有一點貶義的用語。

事態(tài)的發(fā)展,逐漸背離了新聞界輕撩慢撥讀者神經(jīng)的初衷。托爾斯泰悄無聲息地離開雅斯納雅·波良納,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逃跑,而不是冠帶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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