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回想(24)

冰紋 作者:渡邊淳一


有己子覺得自己犯下了深重的罪孽,一邊在百貨商場到處看床,一邊陷入深深的自責。敬之正在仔細比較雙人床,而與他同床共枕的女人,其實早把貞潔獻給了其他男人。

如果有可能,有己子根本就不想要床。不管自己是否要床笫之歡,雙人床給人的印象總是太甜蜜、太顯眼。這對那個占有自己身體的男人,以及從現(xiàn)在起將與自己相擁而眠的丈夫來說都不好。

但敬之完全被蒙在鼓里。對丈夫懷著一種類似愧疚的感情,有己子盡管有些不情愿,但最終還是依從了丈夫。

過了三年,在有己子搬入現(xiàn)在這個家的時候,那張床便送給了侄女晶子。喬遷新居,而且房間增加了,這時卻把床移走,看上去有些違背常理。除了小餐廳,新家共有四個房間,放一張床的空間還是有的。

但在真紀出生后,這張床已經變成贅物,婚后一年,在床上親熱的心情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也許從一開始,兩人間就沒有這種浪漫的情調。

當初敬之執(zhí)意買床,但后來送人時,他并沒有表示強烈反對。

“還是日式臥室舒坦。”

為了不用雙人床,有己子找出這個理由。這讓人聽起來蠻有道理,她感覺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終于可以從新婚的甜蜜中掙脫出來。與其說這是為了誰,倒不如說為了有己子本人。臥室是六張榻榻米大小的和式房間,有己子每天在臥室的正中間并排鋪上兩床被褥。真紀上小學后,就一個人睡在旁邊的四張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間里。真紀很想跟媽媽睡,但真紀的同學們都自己睡,所以有己子也希望真紀向同學們學習??烧婕o常常半夜醒來,鉆到媽媽的被窩里。

有己子今天有些不同,鋪床時,她在兩張床的中間空出一點距離。平時被褥緊挨著,唯獨今晚被分開。這暗示她不想與丈夫有親熱舉動。當然,有己子還是使了個小心思,她只是把褥子拉開一點距離,但蓋被還連在一起。因此,單看被子很難察覺。

敬之來到臥室,開始換睡衣。他習慣就寢時穿睡衣。

“要開臺燈嗎?”

“嗯。”

有己子把臺燈移到丈夫枕邊。

“從二十二號開始,我要到東京去四天。”

“是學術會嗎?”

“不,是文部省專項研究討論會。”

敬之摘下眼鏡,放在枕邊,隨即鉆進被窩。

“這么冷,懶得去。”

敬之像是自言自語,說完,側身打開一本書,那是有己子根本看不懂的外文雜志。

有己子關掉屋頂?shù)鯚簦叱雠P室,回到餐廳。

敬之就寢后,有己子開始收拾桌子、茶幾,然后鎖門,就寢,這是例行公事。

有己子把茶幾上的茶杯收拾干凈,把看過的報紙疊好,然后從大門到客廳依次查看一遍。

今天與往日不同,有己子有意識地不急不忙地做這些事情。即便如此,不到十分鐘,還是把一切料理妥當了。當她查看完房間回到餐廳時,時鐘正好指著十二點。有己子用清潔霜卸妝,準備就寢。敬之睡著了嗎?臥室里鴉雀無聲。

卸妝后,有己子看著鏡子中那張不施粉黛卻散發(fā)光澤的臉,又想起久坂。

為什么會發(fā)生那種事情?

思緒又飛回去。為什么?有己子突然嚴肅地思考起這個問題來,但還是不明白?,F(xiàn)在一切都結束了,她并不后悔,反而認為這樣做是理所應當?shù)?,并且感覺竭盡全力了。

畢竟,自己還是喜歡那人的,不是嗎?

有己子問鏡子中的自己。是自己主動跑出去的,還一直跟到酒店。雖然是久坂直接提出要求的,但讓對方輕易得手的不是別人,正是有己子本人。這樣想來,就不能把責任推到久坂一人身上。

事實上,即便不把事情想得那么復雜,有己子也不后悔以身相許。與其說后悔,不如說只有獻出身體,才會感到滿足。這正說明自己喜歡久坂,還有比這更重要的證據(jù)嗎?

問題是,自己喜歡久坂哪一點呢?她本人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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